“也许,”嫣蓝安慰的说:“何世槐并没有你想象的坏,但不管他对我是真心也好,是虚情假意也罢,那全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总之,这一切都是我的命,你就把我给忘了吧,只当做我们今生无缘,只有等待来世了。”
“不。”骆逸风突然把她拥到了怀里,凄迷的说:“我不要妳的来世,我只求妳的今生,因为我一直相信,妳是我的水神奇缘,是我的矮奴公主,也是了上天派妳来拯救我的,我已经等待了千秋万世,再也再也不能失去妳。”
一时间,嫣蓝的眼泪又来了。她哑着喉咙喊:“不行!逸风,你不能再对我动之以情了,否则我会遭天打雷劈,会死无葬身之地。”
喊完,她挣扎的从骆逸风身边逃开,急急的要奔出屋外,却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处。她勉强的闪了闪睫毛,从泪雾中,朦朦胧胧的发觉,那竟然是依盈,正巍峨峨的停在她的面前,用一双悲绝的眼神凝视着她。
“妳不能走。”依盈脸上也布满了泪珠说:“我不许妳走!嫣蓝,既然这错误是我带来,就该由我带去。”
“依盈。”嫣蓝惊骇的叫:“妳预备怎么办?”
依盈静静的看她,许久,才用坚定的口气说:“我要彻底解决所有的纷争,嫣蓝,妳告诉我,何世槐人在哪里?我要去见他,无论如何,我都要求他放了妳,求他行行好,不要拆散妳和逸风这一对苦命的鸳鸯。”
“没有用的,依盈。”嫣蓝灰心至极的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都是冥冥中的安排,妳根本无法改变眼前的事实。”
“相信我。”依盈哀求的。“就是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义无反顾了,也许会有办法让妳重新回到逸风的身边来,妳一定要相信我。”
“但是……”
“收起妳的忐忑不安吧!”依盈很快的接口:“当初我有勇气在婚礼之前,从何世槐那儿逃了出来,聪明如妳,比起我应该更有几分胆识和智慧,千万不能因为妳的一念之差,替世间添上一桩悲剧,那苦的不只是妳,也包括我和逸风,所以,妳该牢牢的去抓住妳的幸福,妳知道吗?”
嫣蓝迟疑的抬起一双泪眼。
“说吧!”依盈咄咄逼人的。“说出何世槐的去处吧,也让我一并解决妳心里的痛苦,使妳和逸风,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妳呢?”嫣蓝问:“妳又情归何处?”
“妳别管我。”依盈凄楚一笑的说:“人生路我自有安排,只要能看着你们幸福,我就永不孤单,也不寂寞了。”
忽然,嫣蓝咬住了嘴唇。
“好吧,我说!”她怔怔忡忡的开了口:“我和何世槐约好了一起去游船,现在他人恐怕就在渡船码头,妳去吧,去那儿找他吧!”
那一句“渡船码头”,好像给了依盈鼓励,一下子,她冲出了小亭台,冲出了客厅,让自己那小小的身影,奔驰在苍茫茫的雪地里,奔驰在冷冷的风中。
不知怎的,望着依盈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消失在云雾中,嫣蓝竟迷惘了,只是呆呆的倚在小亭台的门柱边,直到听见骆逸风一声哀愁的叫唤,才把她从迷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水!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嫣蓝飞快的奔过去。
“你怎么了,逸风?”她摇晃着他的身子,急躁的喊:“你是不是又发病了?”
“不,我没病。”骆逸风虚弱的回答:“我只是觉得好渴好渴,好像肚子里有千把火在烧,快给我水,给我水……”
嫣蓝很快找来一杯水,送进他的嘴里,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叹气的说:“看样子,你一定是饿昏了,我去削些水果来给你裹月复吧!”
于是,她又匆匆跑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只水梨,接着,她开始找水果刀。
“逸风。”她一边找,一边大声的喊:“你的水果刀呢?为甚么我找了所有的柜子,都找不到水果刀的踪影,你把它放到哪儿了?”
水果刀?骆逸风悚然而惊,从藤椅里振起身子,就一路狂奔的冲到餐桌前,怔怔的望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又惊、又骇、又颤抖的叫:“糟糕!依盈一定带着水果刀去见何世槐了,我真是该死!真是混蛋!我早该看出依盈的不对劲!嫣蓝,快!快带我去把依盈找回来,我不能让她做出任何傻事来!”
说着,他拉住了嫣蓝,就一古脑的往门口街去,嘴里一面喃喃的念:“不要呀!依盈,妳千万不能为了我再有遗憾,不能为了我再毁掉妳的一生,妳不能不能呀……”
他的呼叫,哀哀如诉的在湖畔一路响着,可是荒烟漠漠的渡船码头,却人迹杳然,也没有依盈和何世槐的踪影,只有几只寒鸦,凄切的在树上叫着,把骆逸风的一颗心都弄得更焦灼不安,心急如焚。
“天哪!”他跺脚的叫:“依盈,妳在哪里?妳在哪里……”
“你看!”急乱中,嫣蓝霍然指着地上的雪迹说:“这里有两双脚印,一直往松林里走去,而且一大一小,一定是依盈与何世槐留下的,逸风,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然后,他们寻着脚印,奔到了松林里,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住了,也清清楚楚的看见,就在林内的雪地上,何世槐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儿,一股鲜红的血迹,汩汩的从他胸瞠中流窜了下来,把一地的白色都染红了,而他的身边,跌坐着一脸茫然的依盈,手里紧紧握着那把沾满了鲜血的水果刀,双眼发直的盯着那具浴在血海中的尸体,低低喃喃的念:
“我杀死了何世槐!我杀死了何世槐……”
骆逸风不禁双腿一软。
“依盈。”他又震撼,又心碎的喊:“妳为甚么要这么傻?为甚么要代替我受罪?”
“哦!”嫣蓝也飞扑了过去,泪水夺眶而出的说:“这不是我要的结局,这不是我要的,依盈,我情愿受伤,情愿没有来过,也不要让一切的苦难都留给妳一个人来背,这太残忍,太不公平了。”
依盈突然看着他们,却像着了魔一样,竟大声的狂笑起来:“哈哈!我终于替我的孩子报仇了,何世槐,你这个魔鬼,还我的孩子来,还我的孩子来……”
她的叫声,直穿过树梢,直穿过空谷,不停的在林内回荡,也把骆逸风的每一寸肌肤都绞痛了,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感觉身边,好像雪花一片一片的飘坠下来。
尾声
对骆逸风来说,这年的阿寒湖,特别的寒冷。
尽避山上,暴风雪不断,但冷的,却是心海的最深处。尤其,当依盈被阿寒警察署以蓄意谋杀的罪名提出控告时,她就整个人心思恍惚、神智不清,好像中了邪一般,又是哭、又是笑、又是念念有词。最后,法院以“精神失常”定谳,把她送进札幌海边的一家疗养院。
每一个礼拜,骆逸风和嫣蓝就会一起来到这家疗养院探视她。可是依盈,总是痴痴傻傻的把身子蜷缩在墙角边,眼神呆滞的看着窗外的大海,不停的叨念着:“何世槐!你这个魔鬼,还我的孩子来!还我的孩子来!”
于是,骆逸风变得更哀愁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在小白屋里,低低哀诉的吹奏着他的口琴,吹奏着那首凄美浪漫的“摩利莫之歌”……
接着,新年快到了。他突然想给依盈做件新衣裳,但是他一点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选用甚么款式、花色、和布料,因此他想到了嫣蓝,想请嫣蓝帮他出出主意,就一路兴匆匆的赶到“小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