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盈?”嫣蓝大大一震,睁大了眼珠。“妳就是依盈?”
“是的。”依盈轻柔的回答:“我是依盈没错,虽然我们素不相识,但我曾在枫林里见过你,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我却对妳知之甚详,所以我才来找妳。”
“妳为甚么来找我?”嫣蓝不解的迎视着她。“是为了逸风吗?”
依盈点点头。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冒昧的来找妳,”她说:“但为了逸风,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想,除了妳,再也没有人可以解决这一切的问题。”
嫣蓝慢慢地走下台阶。
“妳放心好了,依盈。”她又转过头来,吸气的说:“我和逸风之间早已烟消尘灭,我保证,我决不会再妨碍你们甚么,再说,我已经答应要嫁给何世槐,妳更可以毫无牵挂的和逸风厮守在一起。”
“不,嫣蓝。”依盈急促的说:“妳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来,不是来向妳示威,或带着敌意,而是我来求妳,妳万万不可嫁给何世槐。”
嫣蓝一怔,震颤的问:
“妳为何要这样求我,依盈,妳没有理由的。”
“我有。”依盈急急而斩钉截铁的说:“因为妳真正爱的人是逸风,而不是何世槐,这样的理由,早就足够了,不是吗?”
嫣蓝震了震。
“妳胡说!”她大声的嚷了起来。“我早已把逸风从心底连根拔起,我不会再爱上他的,依盈,妳不能怀疑我的决心。”
“我没有胡说。”依盈逼到她的眼前,确切的说:“凭一个女人的直觉,我相信妳的眼睛不会撒谎的,嫣蓝,妳别想瞒我,妳眼睛里的不安定,已经告诉我,妳根本还爱着逸风,还对他旧情难忘,妳所以答应要嫁给何世槐,只是妳一时的意气之争,只是妳为了逃避现实,才急急的要躲到何世槐的身边去,对不对?”
“不对!不对!”嫣蓝慌了,她迭声的喊:“妳不能用妳的一己之私,来判定我的感情思维,那太武断,也太不公平了!”
“可是事实俱在,”依盈说:“我的武断没有错,嫣蓝,妳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妳明明还爱着逸风,却要残忍的论断对他的真情,那不仅是人间的悲剧,也是我的罪过,妳知道吗?何况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所以妳必须理智一点,趁现在还来得及反悔,妳赶快抽身而退吧,因为何世槐对妳居心叵测,他只是在利用妳,只是把妳当成报复逸风的秘密武器,这一切罪证,他早已亲口招供了,妳千万不能上当,再说,他的残暴凶狠,在我身上已印证无数,妳又怎能再让自己深受其害,步入我的后尘呢?”
“好。”嫣蓝重重的吸气。“就算我相信何世槐的种种罪行,但太迟了,纵然我有情,再也不能挽回甚么,终究我和逸风那一段如风的往事早已成为过去,早已是除却巫山不是云。”
“不不!”依盈急切的喊:“妳和逸风没有成为过去,过去的是我和他,嫣蓝,妳一定要相信,我和逸风的种种情份,已随着当年我嫁给何世槐而成为历史,如今他对我,除了道义,就只剩下同情和怜悯,而妳才是他真正心之所系的人,难道妳还看不明白吗?要不是我,你们也不会被拆散,所以我才是罪魁祸首,才是乱源,但我不是有意的,嫣蓝,早知道我的出现,会替你们带来灾噩,我就该让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不会在你们之间造成悲剧,甚至,把妳逼到何世槐那个万恶不赦的魔鬼身边去,就好像把妳逼入火坑,我深觉自己的罪孽深重。”
“妳不要这么说,依盈。”嫣蓝吸了吸鼻子。“这件事和妳毫无关系,是我心甘情愿要嫁给何世槐。”
“但我难以释怀。”依盈愧疚难当的说:“毕竟是我的冒然闯入,才铸成你们今日的决裂,怎么说,这不幸是我引起的,就该我一肩承挑,要不然,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依盈。”嫣蓝心慌的叫:“妳究竟想做甚么?”
“我要把妳原封不动的还回到逸风的身边去,不让你们再掉入苦海,不让你们再为情所困。”
嫣蓝退了退身子。
“妳何苦呢?”她说:“妳明知道我身不由己,明知道我嫁给何世槐势在必行,不能出尔反尔,妳又何必对我苦苦相逼?”
“除非……”依盈咬着牙说:“妳铁石心肠,忍心看着逸风为妳失魂落魄,憔悴至死,否则,妳该跟我走,去阻止他的折磨自己,去把他从痛苦的深渊中救起。”
嫣蓝陡的一怔。
“逸风怎么了?”她惊慌的问:“他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他……”依盈突然啜泣了起来。“他就快要死了,嫣蓝,为了妳,他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也一病不起,就好像一只丧家之犬,我根本束手无策,只好来找妳,我想,眼前也只有妳能救他,能使他起死回生,难道……妳就要让他自生自灭,死于非命吗?”
嫣蓝一个踉跄,整个身子摇晃了起来。
“天哪!”她哀凄的叫:“逸风为甚么要这么做,为甚么要让我万劫不复?”
“去吧!”依盈走近她,柔肠百转的说:“人生的悲剧已经够多了,妳不能再让逸风添上一笔,不能再让妳的迟疑造成另一个遗憾,也求求妳,让我减少心里的罪过,好吗?”
一串泪水,猝然从嫣蓝的眼眶里涌了出来,把她的整双眸子都淹没了,她不禁从心灵深处大喊了一声:“逸风!”
然后,她丢下手中的小铲子,就情不自禁的奔出“小潮”,一路对着湖畔呼啸而去。
几分钟之后,她终于来到了小白屋,来到了骆逸风的面前,紧紧的抱住他的身子,泪痕狼藉的说:“哦!逸风,你知道你把我的心弄得有多酸多痛吗?”
她的泪水,滚烫的滴落在骆逸风的脸颊上,他蠕动了一子,慢慢的张开眼睛。
“是妳吗?”他微弱的喊:“真的是妳吗,嫣蓝?”
“是的,是的。”嫣蓝更深更深的抱住他。“是我来了,逸风,你醒醒,别用这样的方式来吓我。”
骆逸风挣扎的从藤椅上坐起来。
“很好,嫣蓝。”他露出欣喜的笑容说:“妳能来看我,就表示妳还在乎我,表示妳不是真心要嫁给何世槐,是不是?”
嫣蓝别过头去。
“逸风。”她喊:“停止对我的折磨吧!我承认对你,一直无法忘怀,承认对你的真情,深得就像阿寒湖的潭水,一辈子也量不完,可是,你必须认清事实,我们这一路走来,多少的坎坷命运,多少的风风雨雨,根本躲不过老天的捉弄,你又何必强求,三生石上,一定要刻下我们的名字呢?”
骆逸风愕然的瞪视着她。
“那妳为甚么还要来见我?”他心如刀绞的说:“既然妳执意要投向何世槐的怀抱,妳就不该来,不该让我再燃起一丝丝的希望之火,又狠狠的给我浇上一盆冷水,哦,妳这个该死和残忍的小东西,妳走!妳走!就算我会枯萎而死,我也不要妳的施舍,不要妳的同情和可怜。”
“是。”嫣蓝哽塞着声音说:“我是该死!我是残忍!但我之所以来,不是对你同情和施舍,而是我必须告诉你,你不能为了我而自甘堕落,自毁前程,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要,那根本不值得,再有,我既然答应要嫁给何世槐,又怎么能反反复复,把婚姻当成儿戏?”
“可他不是真心待妳的,嫣蓝,我不要妳成为我的替死鬼,让何世槐白白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