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蓝大惊失色,整个人完全被震摄住了,而一双眼睛,却睁得又圆又大,像杏子一般,怔怔的停在他的脸上,许久,才勉强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
“我不信!何世槐,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们素昧平生,你根本不会爱上我的,你根本不会的,请你停止对我的玩笑吧!”
“不是!”何世槐激动的喊,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步,伸过手去,把她拉到面前来,心也怦怦然的跳动着。
“嫣蓝,妳听我说,这不是玩笑,而是我挖肝掏肺的真心话,不管妳信不信,我都一定要说,让妳听听我心里的声音,让妳明白我的心意……”
“不要,”嫣蓝撕裂的喊:“你不要说下去了,何世槐,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但妳已经无法阻止我了,嫣蓝。”何世槐认真的看着她,一脸诚挚的说:“事到如今,我是非说不可,也必须证明我对妳的感情,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而不是乘人之危,或许对妳来说,我的出现太荒唐,也太不可思议了,可我不那么认为,这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命中注定,才让我们都卷进这场风暴里,双双成为失意的落败者,尤其当我第一次见到妳的时候,妳的清新、妳的美丽、妳的飘逸出尘,给我一种摄人心魄的强烈感觉,几乎让我忘记了依盈带给我的疼痛……”
“不!”嫣蓝说:“那只是你的幻想,是因为你太思念依盈了,才产生的一种错觉。”
“是的。”何世槐垂丧着脸说:“原本我也以为这是我的错觉,是我把对依盈的所有感情,都转移在妳的身上,可是几次推翻之后,对妳的感觉愈来愈微妙。甚至,我担心妳会被骆逸风伤害,而兴起一股想要保护妳的冲动。”
“难怪你要我离骆逸风远远的?”
“没错。”何世槐说:“正因为处在这样不定的心理之下,我才恍然明白,我对妳的一切,根本不是错觉,而是真的无可救药了,所以我无时不刻的出现在妳的面前,却又怕我的轻狂会把妳给惊吓住了,才一直强忍着心中的情愫。如今它像浪花般的被激了起来,使我无处躲藏,我只好倾诉而尽,明明白白的告诉妳,我的字字句句全是真心的,可比明月、可比天地,要不,让我不得好死!”
嫣蓝不禁吓呆了,她慌乱而苍白着脸。
“何世槐,你为什么要发下那么重的诅咒?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你实在太傻太傻了。”
“为了妳,”何世槐哀怜的说:“我情愿傻、情愿用我的生命,去搏取妳的一个微笑。”
“可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你教我怎么能接受?”嫣蓝无措的看着他。“何世槐,请你停止对我的逼迫吧,不管你的话是真是假,不管你带着多少诚意和感动而来,我都必须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为什么?”何世槐失望的问:“是我不够好,不够深情,不够优越吗?还是我一点也比不上骆逸风?”
“不是,不是。”嫣蓝着急的,迭声的说:“不是你的不够好,而是我的心早已支离破碎,除了满怀的伤痛,再也容不下任何的感情,容不下你的所有真心。”
“那么我可以等。”何世槐用真挚的声音说:“不论等妳多久,我都会一直一直等下去、等妳的伤口好起来、等妳的心肯空下位子来容纳我。”
“不会的,”嫣蓝嗒然若失的说:“我的伤口再也好不起来了,何世槐,别再浪费你的心力,虽然你的一片真情,让我感激涕零,虽然你也是那么的一表人才和高贵不凡,只是我的灵魂已经死了,随着和骆逸风的这段感情已经枯竭而死了,因而我害怕再一次掉落爱情的深渊,那对我而言,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致命伤,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想再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要是你对我还存有一点怜悯之心,就请你饶了我吧!放我一条生路。”
何世槐一怔。
“天哪!”他大声的叫:“妳太残忍了,嫣蓝,我这样露骨的表白,这样衷心的倾诉,只换来妳的铁石心肠吗?”
“是的。”嫣蓝悲绝的说:“为了明哲保身,我的确变得铁石心肠了,终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何况我历经了两次失败,早就魂飞魄散,早就万念俱灰,你为何还要卷了进来?何世槐,我求求你,收起对我的感情吧,就当我是不知好歹,当我是一块没有生命的寒冰,别再用你的热情来包围我,那只会使我溶化得更快,你知道吗?”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迅速沾湿了整双眸子。而胸中,一阵阵的酸楚,也如泉水般涌上了心头,把何世槐弄得不知所措,只是着急万分的说:
“那妳告诉我,究竟要我怎样做,才能打动妳一颗尘封而冰冷的心?”
嫣蓝摇了摇头,心碎的说:
“没有用的,何世槐,就算你再多的努力,我也铁了心不再涉足情字这条路,你就行行好,别让我在伤痛之外,还要带着沉重的负担,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敢保证,我一定会崩溃的,所以……”
“所以怎么样?”何世槐急切的问。
嫣蓝把眼光投注在他的脸上。
“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情,”她哽塞着声音说:“就把你的这份情意,化为一声声的祝福,让我能够潇洒和毫无牵挂的离开阿寒湖,去忘记我的伤痛,忘记这里的一切回忆,或许我还有救,你就请高抬贵手吧!”
然后,她再也忍不住千头万绪,转过身子,就对着来时路狂奔而去,把何世槐抛在脑后。
她就这样一路奔跑着,好像一阵旋风似的,跌跌撞撞,差点拌到地上的雪堆,滚落到湖水里去,但她还是三步并做两步,没命的在风中飞驰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离开阿寒湖,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于是,她穿过湖畔、穿过商店街,乒乒乓乓的,终于奔回到了“小潮”。她直闯入自己的房间里,把早已准备好的画架背在肩上,再拎起行李箱,急急忙忙的冲到大厅,把千鹤子吓了一跳,立刻拦在她的面前,诧异的问:
“妳怎么了?嫣蓝?”
“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一见到温婉柔顺的千鹤子,嫣蓝心中的委屈就不经意的宣泄出来。她哀凄的说:“阿寒湖我是一刻再也不能待下去了。”
“可是,”千鹤子细声细气的说:“就算妳非走不可,也不用这么十万火急。再说,妳今天根本无法离开阿寒湖。”
“为什么?”嫣蓝不解的问。
“因为我刚刚准备帮妳安排下山的车子,才听司机说,唯一通往旭川的道路,昨夜发生坍崩,整条山路无法通行,现在正在抢修中。据估计,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清除障碍。所以,妳走不成了,我想这也许是天意,要留妳下来。”
“哦!”嫣蓝不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自怨自艾。“天意!天意!为什么连老天爷都不肯放过我,要这般的戏弄我呢?”
那一夜,雪又纷纷飞飞的飘着,把整个阿寒湖,笼罩在暴风雪里。
而嫣蓝,也感觉心里仿佛在跟着一起飘雪。她只是弓着膝,怅然而失落的把自己蜷缩在墙角边,冷冷的望着一灯如豆,但思绪却飘得好远好远,有水神奇缘、有矮奴公主、有摩利莫之歌……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夜有多深,雪下得有多厚了,直到一阵敲门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她才回过神来,迅速拉开房门,就一眼看见千鹤子的身影映在眼帘里,手中还端着一个小托盘,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