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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唱妇不随 第10页

作者:纪珞

欸,等等!仔细一想,她似乎也不曾“好好”询问过雷朔……

或许该换个方式。

夜暮沉沉,明月朗朗在天,于山头洒下一派灰银。

雷朔硕长的身影在一扇门前停伫,尚未抬手敲门,门屝就从里头被拉开,开门之人像是等这刻等了许久般。

“你来了。”

眼前如花似玉的绝色,朝他绽开嫣然巧笑。

雷朔有点受宠若惊,毕竟对方几日前还气呼呼地指着他拍桌大吼,今日却派人告知他,想和他“尽释前嫌”,他一时适应不良。

“进来坐,别客气!”喜韵热络招呼,率先步向桌畔。

当来人的身影映上门纸时,她就知道是他,心头不免一阵雀跃。

其实,以雷朔在山寨呼风唤雨的地位,就算存心欺负她、欺骗她,也没有人敢说他的不是,他愿意亲自前来“和解”,就表示他并没有因她先前的无礼而记恨,可以算是个有修养的山贼头头。

呵,好的开始是致胜的关键!

雷朔没有移动分毫,赤眸仅是看着她,若有所思。这是他的地方,他到哪里都不需要客气,只不过,她的用意令他费解。

喜韵回头见他还杵在门边一动也不动,她只好又踅回门口。

“你怎么不进来?”

“一个男人进女人房里,通常代表某种意思。”一闪而逝的光芒,掠过波澜不兴的赤眸。

她纳闷思索。

会有什么意思?啸日大哥还不是有事没事,就到她房里拿走上好药材或药酒去炖好吃的来进补,尤其是冬天--

难不成,雷朔看出什么了?

喜韵赶紧陪笑,放低姿态道: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备了酒菜,想为我前几天的毛躁无礼跟你赔不是。这桌酒菜是小禄协助我准备的,我的手还因此被热油烫了个包,你不会不赏光吧?”

“有没有上药?”雷朔眉峰微拧,语气不自觉暗愠。

“小禄帮我上过药了,没事。”

“妳是客,那些事不需妳做。”

“这样才能显示我的诚意呀。难道你还在气我,所以不接受我的道歉?”她垮下双肩,黯然低道。

“没有。”劈哩啪啦怒斥、拍桌大吼、记恨的,从来都不是他。

“那么就让小女子敬你几杯,你若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会过意不去的……”

她的坚持与执拗是他见识过的,他要是不喝这酒,她大概又会指着他,大骂肚量狭小。

于是雷朔迈开遒劲长腿跨入门槛,步向一桌酒菜前坐下,不察背后那个“愧疚自责”的人儿偷偷扬起一抹得逞的算计笑容。

两人在桌前坐定,喜韵立刻替他斟上醇酒,娇美的唇畔始终洋溢有礼的微笑。

“我敬你。”

她率先饮下自己杯中预备的“清水”,然后偷觑着他,看他亦举杯共饮,连忙又替他已空的杯卮斟满琼浆。

第二杯,他也喝了,她心头一喜。

太好了,事情到目前为止进行得很顺利,这酒掺了她的独门秘方,一壶可抵十壶烈酒,雷朔不醉也难,她就等着他酒后吐真言,把圣物的下落毫不保留、完完全全地奉上。

没错,她就是要灌醉他,然后任她为所欲……问!

“雷朔,你是个好人欸!我听小禄说了,是你领着乾坤寨的山贼走向正途,大家总算不靠行抢造孽,也能自力更生。福来叔也说,抢了大半辈子,都没有现在来得惬意平静,这都得归功于你呢!来,再干一杯!”她闲话家常地聊开来,一面不忘吹捧、劝酒。

雷朔微哂。

他是好人?那又是谁曾经毫不犹豫,啃一个好人的手来泄愤?

“二十年前边关局势不定,我六岁那年与逃亡的家人失散,辗转来到关内。我是胡汉混血,形貌回异于汉人,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就算行乞也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能赖行抢维生。在清风镇,我无意间抢了前寨主的荷包,他见我有胆识便收我为义子,我理所当然成了山贼。所以妳错了,我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他轻描淡写道。

“雷朔,』喜韵目光炯亮地盯着他。“我头一回听你说这么多话呢!”

她的反应让雷朔一愣。

“妳不怕我?”他问出从她看见他真面目的那一刻起,就想问的疑惑。

“汉人是人,胡人也是人,我为什么要怕你?好人有时也会做坏事,坏人也不一定不做好事,就你为山寨的人做的那些事,我认为在这方面你是个好人。我都听说了,山寨里的人,以前不是边关的流民、就是受到迫害的无辜老百姓,之所以成为山贼,不过只是为了图个温饱,若不是不得已,我想福来叔他们也不愿干抢劫的勾当,相信你也是。”

待了这么些天,寨里的人们本性一点都不坏,她怎会看不出来。

“除了以为你们会吃掉我的那时候,是有点怕啦。”她俏皮地耸肩补充。

雷朔一瞬也不瞬地,紧睇着她说话时的生动神情,她的一切有如温煦的和风,在他心中轻轻撩起未曾有过的悸动……

靶觉他灼热的视线饱含了某种异样的情愫,喜韵的脸颊窜起一阵烧烫,心儿猛地跳快了几拍,胸口感到有些难以自持的紊乱,连忙别开眼。

呃,他看她的眼神,怎么好象想把她吞下月复?

哎呀,她在胡思乱想个什么劲,乾坤寨的山贼根本不吃人!

“不愉快的往事都过去了,咱们就别提了吧。你用点小菜、喝酒呀!我帮你斟酒!”

“妳今日遇见端木大夫?”他问。

“那位老爷爷是个大夫呀?”提起老者,她便没好气地撇撇唇。“他实在很过分吶,明明答应只要我回答他几个问题,便会告诉我圣物的事,谁知他耍赖!哼,那种卑鄙小人,医术一定不怎么样!”

“端木大夫的医术无人能及。”雷朔实道,却不免讶异。“他老人家的性情在寨内是出了名的孤僻古怪,能与他聊上两句已属难得,想必妳颇得他的缘。”

“才怪,他还把我赶出门咧!”她皱鼻吐舌,灵黠黑瞳骨禄一转。“他说乾坤山的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还是不能告诉我圣物的事?”

“我说过了。”

“雷朔,我当你是朋友,你当不当我是朋友?”

他居然摇头!

喜韵双颊一鼓--所以,他还没醉,她得尽快把他灌醉才要紧!

“罢了,今儿个别让圣物破坏兴致,来聊点别的好了!”

她暗暗平息怒气,再度换上迎人笑脸,只要他的酒卮一空,她便重新斟满,频频劝酒。

转眼,桌上的三壶酒都空了,房内弥漫浓郁酒香。

夜,也更深沉了。

“雷朔,你别摇来晃去,摇得我头好昏……你醉了,对不对?”喜韵为她的新发现,兴奋得咯咯直笑。

“是妳醉了。”

只消一杯酒,白瓷般的粉颊就已经染上灿丽的酡红,星眸迷蒙醺然,分明是喝醉了。她一点酒量也无,居然还找他一块喝?

“胡说,我又没喝酒……呃!”她矢口否认,还打了个不甚文雅的酒嗝。

没喝?

雷朔瞥了眼她空空如也的酒卮,若有所悟。

“你醉了你醉了,嘻嘻……”

“我不会醉。”他语带自嘲。

那段流徒的岁月让他经历许多事,他曾在极度饥饿下,去偷别人扔弃的酒糟或酒粕充饥,吃多了,要喝醉自是没那么容易;而她,光是满室酒气,就足以让她阵亡。

“骗人!欸欸,你要去哪……你还不能走呀!”

正要开窗让房里透透风的雷朔,眼角余光瞥见摇摇晃晃起身的她,朝他踉舱而来,他回身伸手接住了她,没让她差点和冰冷的地面作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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