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的解说,江翰佑仅是轻哼了一声。
“还有,这客栈里的花草盆栽,都是我亲手种下的,看着他们跟客栈一起茁壮长大。还有,那匾额上头的‘高朋满座’,是我自己题上的,好看吗?还有……”
“别说了,我知道这客栈对你的重要性,它是你的回忆、你的心血,那我呢?你的回忆中可有我?”
听他这么说,龙萼沉默半晌,突然笑了。
“当然有,你记得在后头水井边,你把我的菜洗烂;在厨房里头,你差点没让热茶水烫死自己?常常我以为……我长大了,这些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忘了,其实没有,我只是把它记在这儿,永远。”她指指自己的心窝。
他一直在自己心里呵。
无论是以前的小男孩还是现在的他,都一直、一直在她心中拥有最大的份量。
听见她记得两人的过去,江翰佑态度软化,微微叹了口气,“我只是气你不在意自己的安危。”
“我真的不会有事,而且,你会保护我吧?”
“你不知道吗?”他抚着她的发,“我是为了谁去学武?”他注定就是要保护她。
是呀,他愿意放手让她去,因为他就是为了保护她而习武,无论她遭遇什么危险,他都会保护她。
“你是说,为了我?”龙萼讶然。
“当年我不甘心如此窝囊的当别人手下败将,还无法保护我心爱的人,就跑到山上去学武功,一去就去了六年……”他将离开杭州之后的事跟龙萼说,不是要她感动,只是想让她知道,自己一直有那份真心。
“难怪你变那么多……”也难怪他那天之后就没再来找过她。
那么说来,是自己误会他了,他在为她受磨练的同时,她却在埋怨他不中用,还怪他不再来。
“你倒是没变。”江翰佑笑道。
“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她没长进?
“没什么,就是那个意思。”
“啐,说话没头没尾。”
“呵,就是这样,我看世界上除了我大姐,就只有你这个姑娘会这样跟我说话,所以我说你没变。”偏偏他就是喜欢她这种调调。
“你神经。”她敲了他一下,突然想到,“对了,娘子呢?”
“娘子?不就在这。”他指着她。
“少来,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唉,娘子已经是别人丈夫了,我带着它上山去练武,没想到它居然移情别恋,爱上我师父养的狗,还跟人家生了一窝小狈,我能怎么办?”他苦着脸,好似真的有多难过。
“我只好祝福它,让它继续在山上快活啦。”就算再怎么舍不得,也总不能让它抛妻弃子吧。
“呵,原来是因为它抛弃你,你才来找我呀。”龙萼嘟着唇。
在江翰佑眼中,真是人比狗还不如。
“冤枉呀!你们本来就都是我的娘子。”
龙萼但笑不语,听了他说自己的事情,突然觉得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得好近。
近得好像心可以凑在一起……
“真是稀客,没想到萼表妹你会来找我。”领着龙萼在前厅坐下,齐南笙不怀好意地望着她。
“其实我想表哥也猜到了我今日前来的目的吧。”她打量着只有在幼年时来过的齐府,阔气的摆设证实他们的确在污陷方有为的案子上捞了不少油水。
不然以齐府只拥有一家平凡不起眼的商铺,能有今日的财力,未免诡异。
想必当年也是看上龙府的财力才会跟他们频繁来往,还妄想让齐南笙娶她好得到客栈,真是做梦。
“萼表妹是指……”
“表哥应该知道钱来客栈的事情,龙府在杭州城的亲戚只有齐府,所以我想是不是……”
龙府亲戚原本就少,除了齐府这一表三千里自己来攀亲带故的之外,在杭州城就没有亲戚了。
“找我们帮忙?”打断她的话,齐南笙暗笑在心里。
看来龙府真是走投无路了,不然怎么会落魄到来求他们这十年前就没往来过的亲戚?
“毕竟我们两家是亲戚,出了事情,找自家人帮忙总是比较安心。”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她实在佩服自己的演技,没上前痛打他一顿,让他知道龙府不是好惹的就算了,还能在这里跟他虚与伪蛇。
“当初是龙府先跟齐府断绝来往,现在出了事才来寻求帮助,好像不太对吧?”他先讽刺完,再以施恩的口吻道:“不过陈年往事,我也不计前嫌。”
“表哥,你真是好……”好恶心。
幸好十年前就跟他们家断交,不然他们龙府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生吞活剥,江翰佑当年那一顿也算没白挨了,至少算是促成两家断交的主因。
“那你倒说说要我们怎么帮你?”
“听说伯伯和前县令关系不错,不知道和现在的……”
“等、等等,你别乱说话,你难道不知道前县令是因为贪污被抓入大牢,你现在说我们家和他关系不错,岂不是要害了我们?”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我们是因为得罪县令公子,才落得如此下场,所以才问问,没别的意思。”看他紧张的,其实是怕被抖出做伪证的事吧。
“表妹你实在太冲动了,小时候我就知道你的个性有问题,其实你应该多像平常的姑娘家一样学学妇道。”他捉着机会数落起来。
要你多管闲事!“多谢表哥教诲。”
她现在才知道心口不一是多么难受。
“知道就好,要是当年我们还继续往来,不一定……”
“表哥,这么说你们跟现任县令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她打断他的话,不想再听他叨叨絮絮。
看不出一个魁梧的大男人一张嘴居然这么唠叨,简直跟姑娘家有得比。
叫她跟其他姑娘学学妇道?她倒想叫他跟其他男人学学怎样做一个真正的好汉呢。
“当……当然。”他们跟白县令的关系是绝对不能让第三者知道。
“唉!我该如何是好呢?”。
看着她失望的模样,齐南笙突然萌生一计,假意的说道;“其实我有办法帮你,要说我们跟白县令没关系,也倒不是真没关系……”
“嗄?”
“表妹,这件事情我不好让‘外人’知道。”
“咱们是亲戚,怎能算外人。”要不是情势所逼,她才不想跟他攀亲带故。
“你知道,从小我爹就有意让我们俩成亲,现在正是个契机,到时候我们就不是外人了。”
好个趁火打劫,为什么男人都喜欢来这一套?龙萼想起江翰佑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现下客栈这样,我怎么有心情成亲。”
“你只要想成亲之后,什么事都解决了,不就好了?”
“咳……不是我要怀疑,只是表哥话不先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你总要给我个保障,我才能考虑你的提议。”
“那也要看你是不是真的有诚意。”
“我……”
“笙儿,听下人说你有客人?”齐东陆,从外头走进来正好打断龙萼的话。
“爹,是多年不见的萼表妹,您说是不是稀客?”他语带讽刺。
“可、可不是嘛!”齐东陆用着复杂的眸光直直地望向龙萼,似乎在思考她出现的目的为何。
“好久不见,伯伯。”
“是呀,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先告辞。”她还不想跟他正面对上。
毕竟姜是老的辣,他既然有本事陷害方有为,肯定比他那个儿子聪明些。
“记得好好考虑我的提议,让我看到诚意,事情才能谈下去。”齐南笙对着踏出门的龙萼提醒道,“来人,送表小姐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