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我看还是改天再来好了。”帷帽下,离赋脸色苍白,非常不适应这样的场景,虽然人潮里男女各半,但是,紧凑的体温和衣裳摩擦的感觉实在让她不太舒服,而那种不舒服感自然以恐惧为多。
“妳别怕,我晓得妳不爱人多的地方,所以之前请古老板准备一问小房,待会儿我们待在里头就好,伙计会拿东西给我们看。”
“这……”有独辟的小房固然是好,但恐怕要穿越这批人潮吧?
看穿她的忧虑,他用扇柄将她的身体转了个方向,同时帮她避过一个冒失鬼的冲撞,“我们走小廊,来吧!领路的伙计到了。”
说完,手悄悄地代替扇柄来到她的身后,然后趁着她慌乱的情绪中,轻稳地环上细腰。
“原来京城里的绣师这么多。”看到这么多人,离赋的一颗心立即紧绷了起来。一想到这些人全是同她一样要绣衣裳献入宫中的,心情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全然没有发觉腰上多了一张手。
“不全然都是绣师,也有一些商人,名义上是来选材料,实质上是来打探同行消息。观察对手选用什么材料,藉以推算对手这次的创作。”东方卦戏笑了笑,不着痕迹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一些,“不过妳别担心,咱们的衣裳既不销售也不参赛,只是受关王爷所托,做出三套绝世衣裳献给皇上。”
“呃……”这样比较惨吧?参赛还可以淘汰;她则是没有退路,一定要做出三套“绝世”衣裳。
“因为是关王爷拜托,所以预算很宽裕,待会儿妳可以尽情选择绣线,千万别担心钱的问题。”
“嗯……”老实说,她现在紧张得无法思考,根本没想到钱多钱少的问题。
“不过,因为是关王爷出资,所以我们得定期交出成绩,昨日关王爷来函,告知我们他会定期造访,检视我们的进度成果。”不知足有意还是无意,东方卦戏说话的内容净兜在让离赋紧张的话题上。
“啊?”离赋一颗心差点跳了出来。
“可妳别担心,为了避免让妳和绘师们紧张,我昨日已回函婉拒关王爷的请求,而关王爷今早也回函同意了。”
“那就好。”离赋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后来想想,却又觉得不对,“可不给看行吗?关王爷会不会生气?毕竟他是出资的人,又是王爷。”
“我跟关王爷合作许久,从没给他砸过场子,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他相信我。”
“哦!”她了然的点头。
“到了,就这个小房,咱们就在这里头选材料。”他带着她踏入小房。
“谢谢你。”她朝他低声道谢。虽然他有些轻佻,可做事却很贴心,知晓她不爱人多的地方,所以帮她特别准备这独立的小房。
“谢什么,该是我谢谢妳呢!”笑了笑,东方卦戏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回,然后细细回味依旧荡漾在手掌上的柔细触感。没想到她瘦归瘦,但触感却是这么撩人,他已经期待下次偷香的机会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故意让她紧张然后趁虚而入算不算很过分?
唔……管他的,反正她又没发觉,而且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呵呵。
“如何?”
“好美……”离赋双眸晶亮地看着桌上一盒盒美丽的绣线,粉的、艳的、双彩的,还有那细如丝却贵得吓人的金线、银线,一盒盒各具特色的绣线吸引离赋所有的心思。
“喜欢就尽量挑。”
“嗯!我和绘师讨论过了,三套衣裳决定是月牙白、樱花粉和女敕鹅黄,搭上分配好的图纹,需要的绣线种类不少……”
咬了咬唇,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绣线,她一时拿不定主意。“绘师准备的图纹少说十来幅,我只拿定三幅图需要的绣线颜色,剩下的还需再斟酌,无法马上决定。”
“无妨,就挑妳决定好的,剩下的,咱们改日再挑。”
“也只能这样了。”想到之后还得再来一趟,离赋不禁烦恼起来,可模着手中的绣线,心里却是有些雀跃的。
毕竟,她从来没有看过如此众多缤纷的绣线,即使将她以往看过的绣线全加起来,都不及这桌上一半的多。
对于热爱刺绣的她,能触碰到这一桌绣线是她这生最快乐的事。
“林爷,对不住,这是东方爷订好的小房,东方爷有交代,不准外人进入。”门外看门的伙计突然出声。
“外人?我算外人吗?你出去外头随便打探-下,就会晓得我和东方爷做了多少生意,东方府我进出自如,何时需要报备?就你这伙计不识相!”
“可东方爷真的交代不许任何人来吵。”听得出伙计相当为难。
“你这伙计是怎么回事,我有说是来吵人的吗?信不信我门一敲,报上名字,东方爷马上开门让我进去?”
屋内,东方卦戏慢条斯理地帮离赋将帷帽重新戴上,然后缓缓出声。“伙计,外头可是林爷?”
“是。”伙计急忙回话。
“那请林爷进来吧!”
闻言,伙计一愣,却也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便帮忙将门推开。
“瞧,我就说呗!这门不是马上为我开了,你是什么身分,竟敢刁难我,真是不长眼的狗奴才!”林爷踏过门坎前朝低首的伙计啐了这么一段。
“林爷请坐。”林爷一入内,东方卦戏马上就开口请坐。
“外头的伙计真气人。”一入座,林爷马上开口抱怨。
“林爷莫怪,我瞧今日这古色坊人多又杂,的确交代伙计帮忙看门,适才若有冒犯,还请海涵。”
“唉~~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怪什么?更何况,我人不是在这了?”林爷瞬间转怒为笑,接着视线一转,瞟到一旁的离赋身上。“这位是……”
“我请来的绣娘。”
“哦!是位绣娘,怎么戴着帷帽?”
“自然是不方便露相。”
“如此神秘?”
“就是神秘。”东方卦戏微笑。
“那么……外头的传闻是真的?因为延福宫修建告臻,关王爷打算给皇上献上贺礼,于是要你弄出三套绝世衣裳?”
“消息传的倒是挺快的。”东方卦戏间接回答。
“听你这么一说,那消息就是真的?可怎么会选衣裳呢?”林爷表情惊讶,“这个月初皇上才下了召集令,召集立绣院外的绣师制作宫装,要他们将作品拿到宫中竞赛。
“现下京城内所有的绣师各个摩拳擦掌,准备使出真功夫参赛,听说已经有几个人拿出惊人佳作了,皇上看了很是欢喜呢!冲上这一波潮流,你还得创出绝世之作……很伤脑筋吧?”
“是啊!不能与其它人同调,还得做出绝世之名,确实有些伤脑筋。”
“唉~~那我们可以说是受难兄弟了。”表情一变,换为苦恼。
“怎么?林爷也受了某个王爷拜托?”
“是啊!虽没你伤脑筋,可我这边也有烦恼。前些日子钱王爷来了函,要我差人作出两对绣画,内容不定,可规格要大,意境要深,重点还得让皇上喜爱,前两项我应付得来,可要皇上喜爱这就让人惶恐了,谁不知咱们皇上是个才子,写墨丹青无师自通,独创风格,想必对画作要求甚高,要如何作出让咱们皇上喜爱的绣画实在是个大问题,这几日为了这个问题,我费尽心思啊,已连着几夜辗转难眠。”
“钱王爷是关王爷好友,人虽和煦,但对事情就是要求多些,你可真为难了。”
林爷面露憔悴,“是啊!可又能如何?王爷要,咱们就一定得作出来,就算有万般困难,也由不得说不的,想想你这汴京第一掮客不好当,我们这商人也不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