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石头叹了口气,但--他其实是想吐口水的,他对眼前这个男子简直不齿到了极点,真希望他不是自己的主子。“柴姑娘的姥姥说得真没错,商人不是心狠诡诈,便是谎话连篇的骗子,您刚刚全是在诓骗柴姑娘。”
“石头,要你暗中跟着我呢!是要保护我,不是要你偷听我和柴姑娘的谈话,你这护卫也太尽忠职守些。”对于石头的冒犯,东方卦戏不但没兴起作弄之心,心情反而更好。
“主子,柴姑娘一人独居垄儿山,日子虽然清苦却也安稳,您何必定要将她骗下山?”
“怎么?听你这语气是在责怪我这个主子了?”
“属下不敢,只是柴姑娘个性淳朴,实在不适合京城的气氛,更何况……更何况柴姑娘也不是勾栏院里头的姑娘,您如此将柴姑娘带入府内,虽是工作,怕还是会落得他人口舌,所谓人言可畏,你让柴姑娘往后该如何自处?”
“呵,原来是石头动了情,所以无法漠视我这狂风浪蝶般的主子毁了柴姑娘的清白呢!”
“您误会了--”石头连忙解释,深怕自家主子有了误会,毕竟跟了他几年,虽然总模不透主子想些什么,但主子重视什么、不关心什么,他还不至于分不出来。主子对柴姑娘恐怕是--
“崇宁五年,应奉局建于苏州。”东方卦戏微笑截话,“奉我皇搜集各地奇珍异宝,却是搜刮各地民脂,苛捐杂税因此而生,外加连年灾害不断,多少家庭倾家荡产、支离破碎?我朝也因此元气大伤。
“今,政和四年,辽未灭,金人逼我宋朝疆北坐大,外患不断,伺机而动,可咱们皇帝眼睛看着哪里?大肆修建延福宫、堆建万岁山,人民被豪权剥削得几乎难以为继,京城之外,夜夜啼饥号寒声不断,你说那夜夜笙歌的皇帝可曾听得到?”
“主子……”
“每出城一遭,我的心就寒一些,即便是炎炎夏日,偶尔也会冷得发抖。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可国运已至斯,又岂是区区民子可以改变?恐怕到了最后也只能被仇恨愤怒驱使,以宫闱为目标胡乱起义,史事历历在目,一代又一代走在相同的命运轮轨上,可有谁记住教训了?”
“难道……”虽然看着东方卦戏笑说着,可石头的心里头却已凛冽成冬。
城外的状况他也清楚,百姓们恶衣恶食,面色如菜,街头巷尾乞食者日益增多,百姓们难以为继,温饱成了每日难事,此外,还要面对沉重的课税,百姓们叫苦连天。
的确,在这艰困的环境下,民心当然涣散,但偶尔深入坊问,却总是弥漫着一股紧绷沉重的气氛,他当自己敏感,没想到却是因为那个阴谋。
看来,百姓已达到忍耐极限,就盼着某个英雄起义,他们即将群起反抗!
“命运轮轨从未停歇,我敢道我朝气数将尽,而浩劫就要因此而生了。”呵呵低笑,东方卦戏将素扇摊在唇前,黑眸里净是笑意。“唉~~怎么跟你说起这些了。”
“不过,这些话可是大逆不道,要给人听到,可是会被抓去砍头的,所以你可千万要帮我保密啊!当然,除非你对我这主子怨怼已久,真的想害死我。”
“您想多了。”石头翻了个白眼。被他这么一闹,刚才满肚子忧国忧民的情绪一下子全没了。
“有可能啊!害死我,你就可以追求柴姑娘,接着两人双宿双飞啰!”东方卦戏满脸笑容地说。
“属下对柴姑娘只有尊敬之情,不可能会追求柴姑娘,更没想过双宿双飞这种事。”啧!竟然吃醋?石头很讶异,他还以为东方卦戏是个没心没肺的烂男人。
“真的?”
“真的。”
东方卦戏这才吐出一口戏,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那就好,不然本来打算玩死你的,我都已经计划好了,但还是有些不舍,毕竟有你在比较方便。”
不可置信地瞪着身边的东方卦戏,石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他竟然打算为了一个女人,而想杀死自己的护卫?就因为他有可能会跟主子竞争那个女人?
“哎呀!别这样看我,如果你这么想死,我也不是不愿意帮忙,但在你死前,可要先帮我找个可以替代你的人,要不,没人保护我,我可是会很伤脑筋的。”东方卦戏笑咪咪地玩弄着身边已经气到有点变脸的自家护卫。
瞪着眼前笑得如阳光般爽朗的东方卦戏,石头真想破口大骂,却又觉得这样做根本没意义,最后牙一咬,别过头,决定不理会这果然是没心没肺的烂男人!
“不过,石头,如果你真的要死,方便死前留个姓名吗?我适才才想到,我竟然没问过你的姓名,正伤脑筋该怎么帮你立碑呢!所以石头,你到底姓啥名啥?”很显然地,东方卦戏还不打算停止玩弄他最忠心的护卫。
石头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努力汲取这美好的空气,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燸男人而崩溃。“主子,您骗柴姑娘下山目的是想保护她,可顶多一个月、两个月,之后,您要用什么理由留住她?”他要自己转移注意力。
“到时再想啰!”
“可非得用这种法子吗?”石头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妥,“要是不小心让柴姑娘知道真相了,那……”
“这种法子有什么不好,既快速又方便,更何况你不说、我不说,她会知道吗?”笑眸里写满了威胁。
“柴姑娘不会知道的,属下发誓。”石头叹了口气。
“很好,你愈来愈聪明了。”东方卦戏赞赏着。
闻言,石头又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想承认他其实不是聪明,而是狗腿吧?
丙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想,他也开始看不起自己了。
“不过说到真相……”东方卦戏低声沉吟,回想适才那双似乎陷入某个回忆而泪流不停的秀眸,以及那规避问题的害怕眼神,显然说谎的可不是只有他一人,可她在隐瞒什么呢?
她将他误认成某人,要他带她去找她姥姥,可她姥姥已死,若没投胎,理应待在地府,这天底下有谁可以将活人带到地府去找亲人的?
虽然他们才子皇帝笃信道教,于各地兴筑道观,但至今他可还没见过象样的道士现世,更遑论带人通阴阳等神事出现,所以,她不可能是把他认成某玄能道士。
罢刚他瞎混乱说,只是想让她止泪,可不代表他没注意这个疑点。
不过,撇开这疑点不说,泪中,她的眼神充满孤单与思念,看来她与她姥姥感情极好,她姥姥死后,她就独自一人孤单地待在这垄儿山上,无依无靠,不时睹物恩人,也真难为她了,这次将把骗下山后,得想办法弄些热闹气氛,要她没时间想她姥姥的事。
他爱她沉默寡言、爱她不解世事的懵懂、爱她固执又善良的个性,但可不爱她落泪。
可若是哭给他看也就算了,怕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也偷偷哭着,这样他可受不了。
“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石头以为他还有事吩咐。
“不,只是说到真相,石头,你的真实姓名到底是什么?”东方卦戏笑得异常灿烂,而那抹灿烂的笑容中有着把某人玩到半死的认真。“苟史?”
“不是!”石头忍。
“马分?”
“也不是,请不要乱猜!”石头深吸一口气,再忍。
“花菜?”
“主子……”吸气,吐气,吸气,吐气,石头硬逼自己要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