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听我的话,先回客栈去,等我……”向槐实在不忍她继续僵持下去。
“等你替未来的娘子挑好嫁衣吗?”乐灵先声夺人,乌黑的大眼眨了眨,不让泪水流下。
见她这般模样,向槐再也忍不住,走向前,伸手就要碰触她,但乐灵不依,像是他伸来的手是块烙铁,她踉跄的退了两步。
“不要碰我!我再也不要让你碰我!”乐灵朝着他痛彻心扉的喊出口,脚跟一旋,接着脚一点地,便从原地飞跳出去,直接越上楼瓦,暴露出她极佳的轻功。站在瓦檐上,她回过眸,看向让她伤透心的男人。
向槐没追,只是站在原地,用一双幽深的眸子锁着她。
见他没有动静,乐灵死心了,牙一咬,不在停留,施展轻功往前飞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楼宇之间。
在她身后,一双满露痛苦的黑色眸子望着她离去。
“灵儿妹妹好俊的身手。”程满儿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
向槐捡回视线,将目光定在程满儿的脸上,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要镇定,他不能在这时候乱了手脚。
“跟在我身边,总是得学些功夫。”向槐简言带过,“你不是要去看嫁衣,我们快去。”
唯有挑好嫁衣,他才能尽早离开程满儿,把握机会跟灵儿把事情说清楚,只要一想到她刚才伤心的模样,他就很想打自己几拳。
“好。”程满儿满心欢喜的答应,两人朝市集走去。
向槐不由自主的再度望向乐灵消失的方向,久久无法收回视线。
第7章(2)
心不在焉的陪着程满儿挑了几块布,向槐火速赶回客栈,才推开门,便整个人定住了,久久无法动弹。
人去,楼空。
顿时,他的心如同这间房一样————空了。
乐灵放在他这里的东西本就不多,今儿个则是收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
他茫然的走进屋里,轻轻关上门,像是瞬间被抽走全身的力气,无力的在床边坐了下来。
“这无情的丫头,真走了?”
向槐握拳往床上一捶,用力之猛,让他随即听到床架脆裂的声响。
手里隐隐传来一阵疼,却怎么也及不上胸口那明显的痛。
“她怎么……就这么冲动?”向槐又是怒,又是气,还有更多深深的无奈。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逐渐感受到她并不如外表看来那般文静怯懦,从许多地方能看出她有不少坚持。说白点,就是拗,像个娃儿般的拗。
他不曾宠着谁,但惟独对她,他多了些纵容,或许是因为这样,她的个性逐渐显现,常常让他瞧见她一脸鬼灵精的模样。
他惯守常规,谨遵礼数,曾以为这样的自己会拥有的另一半,铁定也是大家闺秀,识大体、知进退。才能彼此相持,共度一生。
只是乐灵————她却没有半点自己想象中未来妻子的模样。
她像个谜,浑身浴血的出现在他身边然后出其不意的进占他的心,这下,又突的没来踪影。
他知道,这次就算马上出门寻找,她也不会让他找到她了。
长指揉上额边,顿时觉得头痛了起来,心里懊悔极了,方才他该拦住她的。
她气了,恼了,赌气离开了,而那未知的仇家却不知何时又会找上门,叫他一颗心要怎么放得下?
“傻灵儿,你就不能等等我吗?”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笼罩着他,他觉得足尖就要虚月兑了。
此时,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心一揪,该不会是灵儿出事了?
他连忙起身开门,正巧迎上急步赶来的官差,他的心跳瞬间停了————
“灵儿怎么了?”心想这些官差都知道灵儿跟在他的身边,所以来报信了。
“灵儿?”赶过来的官差一头雾水,赶忙摇头。“不不不,是程府出事了!”
程府遭窃了。
向槐一到程府,就见到那“传说”中的知府大人王清,就坐在主厅里,一见到他进厅,随即起身。
“下官参见钦差大人。”王清躬身行礼。
“知府大人免礼,我只不过是挂了个钦差额名号,专职缉拿‘诡影’归案,实际上只是个侍卫,无须行此大礼。”
向槐把话说的委婉,知道王清既有“成帝”的春秋大梦,他就不能压了此人的威风。
想起这知府大人在他初到时就来过拜帖,只是那时他心系“诡影”一事,不想与高官应酬,于是回绝了几次,就连他亲自拜访,自己都借口外出不见,直到意外查到谋反之事,才知原来这王清早想与自己攀上关系。
“王大人,之前失礼了,请勿见怪,”向槐放低了姿态,不让自己的锋芒盖过他。
“向大人为国为民,王某哪来见怪之理。”王清从程贵口中得知,向槐似也有心与他们并肩奋战,自是不把之前的恩怨放在心上。
向槐点头,不再着墨于此,随即转入正题。
“官差来讯,说是程府遭窃?”向槐把目光转向程贵,此时程贵把手一扬,斥退闲杂人等,让大厅里只剩他们三个人。
向槐浓眉微蹙,正疑惑时,程贵起身带路了。
“贤婿跟我来瞧瞧就知道了。”说完,便带头往内室走去。
大厅里另有暗道,三个人穿过回廊,转了几个弯,终于来到程贵的房门口,他还不忘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他们迅速进到屋中。
“这边请。”程贵带着他们进到屋里,转身在柜子里拿了个东西,重新回到桌边。
“瞧瞧,这是我在密室里拾到的耳坠。”
“耳坠?”向槐微挑起眉,黑眸眯得更紧。这东西……怎么看来有些眼熟?
“这耳坠再平常不过,有什么好瞧得?”王清哝了一声,不以为意。
“就是因为再平常不过,不可能是我密室里的宝贝,我才觉得怪。”
“你的意思是……”王清终于弄懂他的意思,“你觉得窃贼是个女的?”
“或许吧,要不怎么会丢了不少金银珠宝,唯独多了这一点价值都没有的小东西?”程贵好生心痛,但还有另一件事,让他害怕担心。“有件事……既然咱们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
向槐接过程贵手里的小珠耳坠,脸色沉重,并没有理会程贵,一心只惦记着这耳坠仿佛似曾相识。
“直说吧。”王清催促,总觉得程贵的表情让人担心。
“玉玺不见了。”程贵小声说道。
直到此时,向槐才回过眸来,不禁惊愕,这些人连玉玺都准备好了?
看来,他得将这讯息马上传回宫里。
“这恶贼定是别有居心,我们得多加提防才行。”王清心底一沉,有着不好的预感。
“让我来处理吧。”向槐将小珠耳坠收进怀里,知道除了谋反之事要处理,他还有另一件迫切需要清理的事。
回到之前栖身的小木屋外,乐灵管不了门环上厚厚的灰尘,一把推开它,进门后马上用力的关上,空气里扬起许多灰尘,就像她的心一样。
门,是关上了,但是她的心呢?
乐灵倚在门上,无力的顺着门板滑了下来,她愤怒的用自己的后脑勺去撞着门板,想借着疼痛让自己清醒一些,脑海里却还是一片混沌。
她难过极了。
她不能理解,为何向槐总是护着程满儿?真是为公事?还是他压根儿就是真心喜欢程满儿的……
再怎么说,她是一个大家闺秀,而自己呢,不但什么都不是,还是个贼……
一这么想,她的泪终于溃提,落得又急又猛,她捂住脸,泪水还是不停的从指缝中流下。
从向槐的身边离开,乐灵的心态是茫然而决绝的,知道自己非走不可,却又不知该往哪去,只能回到这个孤单冷清的破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