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只是换得纪沐晴无奈地笑,知道再多说什么也都没有用,她只是轻轻地把手收了回来,断了自己的希冀。
“父亲养我这么大,又这么疼我,更别说他还教了我很多……”纪沐晴试着替自己的父亲开月兑。
“他教了妳什么?!”洛凡恼怒的打断。“他把妳当成交易的筹码,他把妳当颗能利用的棋子,他还能教妳什么?”
“他教我认清事实。”纪沐晴心平气和地开口,那平静的语气教洛凡整个人为之一僵。
“你一直问我从父亲那里学到了什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学会了一件再实际不过的事情,只要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她凄迷的目光像是望着他、却又像是在看着更远的地方。
她一直做得很好,直到遇见洛凡、直到被他迷惑,一颗心遗失在美丽的莱因河畔。
“这算哪门子的教?”洛凡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他只是在伤害你!”
“那你呢?”纪沐晴轻轻地打断他的话。“你对我恨好、真的很好,但……不管再怎么好,当我与利益起了冲突时,你还是会选择放弃我,你甚至还能够微笑地告诉我,就算我们成了夫妻,我们还是自由的。
或许你并不会离开我,但因为我是纪沐晴,而纪沐睛注定得一个人面对自己的命运。我只是颗棋子,是我父亲的棋子,但……不也是你的吗?”
洛凡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伤她最深的人不是父亲,而是他。
几句话说得洛凡哑口无言,让他意识到,这场骗局里,他也是参与者,他所骂出的每一句,同时都在骂着自己……
他的沉默代表了另一种默认,纪沐晴知道他的无言以对,泪,往心里吞,而一颗受伤的心,正无尽地流着血……
纪沐晴缓慢地转身,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案亲在她的耳边说:除了她,没人能救他了!如果输了这一着,他不但在银行的宝座不保,连他的事业也会一败涂地,他不能输了这一步。
洛凡在她的面前说:她只是颗棋子,被人操控的棋子,他有事业需要经营,不会为了她而做任何的改变。
她多想向父亲大喊,说她并没有改变洛凡的能力,然而她没有这么做,她只是点头,承诺会试上一试。
而她,试了。
心,也伤了。
她哭不出声,流不出泪,晶亮的眼眸焦距澳散,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一样。
案亲说:她不帮他,他就完了。
只可惜,她连自己的幸福都保不住,哪能保住案亲的事业呢?
身体有些虚软,移动的脚步好沉重,心沉得无法呼吸,摇摇欲坠的身躯彷佛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下一秒,她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在她落地之前,一双强壮的手臂接住了她,同时也止住了她颊边两行终于溃堤的泪……
第八章
洛凡凝视着纪沐晴的睡容,她明显陷入极度的不安,虽然没有惊声喊叫,晶莹的泪却直流。
洛凡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的泪水而感到莫名的心痛。
他还记得,那又热又烫的液体落人掌中时,他像是握住了烫人的火星,痛的不只是掌心,还有更多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头围绕。
只是,他还在压抑、不停地压抑。
门外佣人轻敲,说是有访客,洛凡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特助赶到,要向他报告最新的情况。
他慢慢起身,凝眸看了纪沐晴一眼,心中有几分挣扎,首次觉得茫然。
最后,洛凡还是轻掩房门,直接来到客厅,特助已带着一叠资料候着他。
“直接报告情况吧!”洛凡在沙发上生了下来,长指轻揉着眉心,表情有着说不出的疲累。
特助毕竟跟在他身边多年,也不多花时间奉承他,知道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是汇通银行派人送来的企划书,条件相当诱人。”特助将企划书递上,交到洛凡的手中。
洛凡花了五分钟,仔细地看着送来的企划,果然已经将利益大饼画好,他们公司占了完全的优势。
既然如此,他应该没有必要再在时间考虑了吧?
只是,脑海中却不意闪过一个虚弱的人儿,那晶莹的泪珠,曾经那样烫蚀他的心……
“汇通银行的代表还交代,说他们开出的条件很优渥,希望我们把握机会,否则逾时不候。”特助忠诚转述对方的话。
只是,这带有浓浓威胁的话语,让洛凡的眉头聚拢起来。
“逾时不候?哼!他们还真是有把握。”洛凡立体的五官上没有一丝温度。
“这的确是一份很棒的企划书,大概不会有别家银行能提供更优惠的条件,再说我们的游乐园即将动工,贷款的款项也该早点敲定下来,才不会影响到游乐园的进度。”特助又拿出机家公司的企划书摆在桌上,其中一家就是纪汉声的。
洛凡的视线定在那些文件上,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张梨花带泪的小脸……
般不懂自己究竟在心软什么,他的个性从来不是这样的!
商场上尔虞我诈,想要的时候,不择手段;不要的时候,弃如敝屣本是理所当然,但为何一牵扯上纪沐晴,事情却变得如此复杂?
“总经理……”特助疑惑地看了洛凡一眼。
洛凡只是大手一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把这些资料留下,我今晚找时间再研究一下,你先回去!”
洛凡告诉自己,他只是想把企划案看得更清楚些,给纪汉声一个公平的机会,不是在犹豫,也不是在心软什么。
特助只能领令回家,将所有的疑惑埋藏在心底,他大概得花一些时间来适应,为何总经理在一趟德国之行回来后,那果决的态度却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洛凡疲累地抹着脸,仍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认得出特助那惊诧的眼神,别说他惊讶,连他自己几乎都无法相信。
只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一步一步的往房间走,正要推开门时,听到原本在房内昏睡的纪沐睛,似乎正在与人谈话。
“爸,你不要担心……我会继续试试看,好……”
听着她那虚弱的声音,洛凡知道不死心的纪汉声,又打电话来催促纪沐睛了。
只是,不知电话那头的纪汉声说上些什么,纪沐睛的声音陡然转慌。
“不,洛凡不会相信的,在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相信这件事……”
洛凡脸上一沉,猜测着纪汉声究竟要纪沐晴向他说些什么。
“回家?不,我不想……”
听者这些对话,洛凡额冒青筋、脸颊抽动,若不是不想打草惊蛇,他真想把电话抢过来,教纪汉声闭嘴。
“嗯,我知道……好,爸再见。”
纪沐晴将电话摆回床头,脑中全是父亲交代的话,一颗心愈沉愈深。
饼了一会儿,洛凡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有心痛、有担忧,还有愤怒。
他在床边坐下,却不发一语,他想知道,在接听过纪汉声的电话后,纪沐晴要如何向他施压。
纪沐晴紧张地迎向他的眼,手中紧握的床单全皱成一团。
“说,我在等着。”洛凡忿忿地低咒一声,胸中那股郁结的气越积越深。
纪沐晴深吸一口气后,僵硬地抬头,璀璨的黑眸已经化为失色的宝石,空洞、凄然得教人心疼。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请给我爸一条生路!”
他无法置信地瞇眼,右额上的青筋隐隐抽搐着。
“我是妳的丈夫,如果我给你爸一条生路,你知道我会损失多少吗?”他的脸孔瞬间扭曲,面目挣狞地咬牙迸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