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
带着月光下银色的泪痕,他笑着捧起她的脸,“谁说的,妳看错了。我很高兴老天爷发的那场地牛翻身,妳才能回到我身边。”他记得那次去灵巫山见到地牛翻身的样子,当时还差点跳下去陪她。
可是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没跳下去。他没保护好的女人,老天用另外一种方式为他保护下来,即使换了个样子,他还是无比感谢上苍。
“我在洞里本来好恨你的,可是出来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我就不敢恨了。我爬到山崖上本来想回族里看看,结果却看到你和长老在说话,我觉得既然没办法恨你、杀了你,而我又变成这个样子,还不如让你以为我死了算了。可是看你想跳下去,我真的好怕,还好长老把你劝了下来。长老让我跟着你,找机会杀了你,但我却下不了手。我想,只要能远远看着你也好。那个孩子的眼睛好像你,我本来想实在不行的话,就把那个孩子代替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也好。”
江湖带着鼻音插嘴道:“妳偏心,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她咬住他的肩头,尝到血后才松口控诉,“你叫我婆婆!”
是啊,他该死!江湖幸福的感觉着她带给他的疼痛,有些无赖的说:“那妳以后都叫我公公好了,听说南方有种叫法叫老公,妳就这么叫我吧。”没告诉她的是,“老公”就是丈夫的意思。
“我不怪你,我现在的确是个老太婆。”她愧疚的看着自己一时气愤咬出的血口子。
“没关系啊,”他望着她柔声哄着。“现在我攒了很多钱,也认识很多江湖郎中,我会叫他们治好妳,然后妳就可以好好气我、恨我,等气消了、恨够了,我们就舒舒服服的晒月亮。”
“我……”她咬着干枯的唇,她真能治好吗?
“妳看妳,我不在妳身边妳都照顾不好自己。”江湖继续哄着她,“妳留在我身边,我可以天天给妳梳头、给妳洗澡、给妳做饭,还给妳买漂亮的衣服,”他吻开她咬着的唇,诱惑的舌忝着她,“我还可以让妳生好多漂漂亮亮的小娃儿,随便妳要儿子还是女儿……妳乖乖的陪着我好不好……”
月色眼泛泪光地喃喃道:“我总想,找到了你一切都会好的……但是看到你又不敢……后来我每天看你躺在屋顶上等我……却一直不敢找你……”
“哦?”他低低的笑着。
“今天为什么敢来了?”
“我听见你在唱歌,很好听……”
“我再给妳唱一遍好不好?我每天都给妳唱好多歌,只要妳愿意听,我就为妳唱一辈子。”
“我能听一辈子吗?”如此丑陋的自己有资格吗?
“妳是我的妻子,妳不能还有谁能?”江湖帮怀里的她调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拉起被子小心盖住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宝贝,幸福地开始唱着轻柔的歌。
“一夜东风,枕边吹散愁多少。数声啼鸟,梦转纱窗晓。来是初春,去是春将老。长亭道,一般芳草,只有归时好……”
两人的低声絮语持续了一整夜。
门外,一群人感动得痛哭流涕。
店小二抓住东伯男的手,眼泪、鼻涕一把的说:“冬瓜,你要是治不好月色姑娘,我真的会把你熬汤的。”
“呜……,没想到奸商居然如此痴情,以后分帐我再让他一成就是了。”东伯男靠在刚拐到的老婆身上伤感的边流泪边说。
窗外,月色如水,水如天。
第九章
月色难堪地躺在床上,东伯男就着几盏油灯帮她诊断着。许久后,他皱着眉头不是很乐观的看着她。
她咬唇难过的闭上眼睛,伸手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江湖上前想拉出她,却被她一把推倒在地上。他也不恼,只是柔声说:“月色,妳别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治就是了。”
然而,她还是不动的埋在被子里。
江湖看着一边的东伯男,然后把他拉了出去。
“月色没办法治了吗?”
东伯男苦笑,“她的骨骼我可以帮她矫正好,但是你没跟我说她身上有那么重的烫伤和疤痕,而且她身上有很多积毒,我想用药都很难下手。”
江湖看着他,许久后开口道:“你尽量治,若是不行的话,就请帮我一个忙。”
东伯男感觉不妙的问:“什么忙?”
“把我弄成她那个样子。”
“你疯了?!”东伯男瞪着他。好好的人不做想变成那个鬼样子。
江湖冷冷地回答,“只要能留下月色,即使疯了又怎么样。”治不好月色,她一定会走。
东伯男看着他良久,苦笑的转头,“我没说治不好啊,你叫小三把苗族的用蛊高手调过来几个,我以前听说有种蛊术可以转移一个人身上的伤痕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但是你要用这么缺德的办法吗?”
江湖笑了,“害人虽然不好,但是该死的人也不少,我叫小三再送个死刑犯来不就得了。”
为了月色,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善良到软弱的江湖了。
回到房中,只见月色静静地躺在床上,用被单把自己盖得密密实实。
江湖走进来坐在窗前,温和地说:“妳别着急,我一定会让他治好妳的。”
“如果治不好呢?”她忽然闷闷地开口。
他狡猾地贼笑,然后轻柔地说:“刚才妳不是都听到了吗?”或许他听不到月色的声息,但是他发现只要她靠近,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
她有些难堪地动了下,但是很快地又幽幽扬声,“你不需要那么做的,我会这个样子是因为报应。那个女人杀了女乃娘,所以失去了三十年的青春,而杀了她的我,理所当然必须承受这个结果……”
“不是的,”他抓住她的手,“是我连累妳的,”然后又忽地一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妳现在必须坚持下去,妳要明白,从现在起肩负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命运。”
月色看着他的眼睛,龟裂的唇动了几下,终于笑了开来。
“好……”
治疗的日子很苦,但是没有将丑陋的身子暴露在心爱男子面前还要痛苦。为了正骨,她浑身的骨骼被燕归来用内力再次全部打断,她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生活不能自理,全是江湖细心的托着她为她上药擦身。
身上因为各种毒包括后来药中的毒混在一起,散发着奇怪刺鼻的味道,更可怕的是,为了让身上已经僵化的皮肤再次复活,她的身子被敷了各种颜色的药泥,整个人可怕到连来诊断的东伯男脸色都发白。
但是江湖从来不曾变过脸,他总是一脸幸福的看着她,整日守着她。白日搂着她沉睡,彷佛丝毫不觉得现在的她有多可怕;夜里就着月光和她聊着那些年在外的见闻。他那时急切的想看遍天下,为了月色、为了江诗,但是直到今天他才有心情把那时的见闻拿出来细细品味,和心爱的女人一起分享,那些日子他们在一起,虽然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可是他们在一起。
只是月色记不得任何风景,她只记得江湖,因为她看到的只有他,一如现在只看得到她的江湖一样。
在江湖的眼睛里,映着月光和不再像月光的月色。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开始发脾气,她恨自己这副模样,恨自己拖累了他。骄傲如她,懦弱的拖累自己心爱的男人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
她一发脾气就想用手自残,即使浑身骨骼全断,但她就是有办法动手指刺入自己的身体,发现一次后,江湖什么也没说,第二次,她就发现自己刺到的是他。但他却依旧笑着抬起血流如柱的手臂给她看他不小心被“钉子”刺出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