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先生,你又喂翰翰吃大人的食物了?”走了几步路,朱云倩转过头,以一种别有深意且带着娇嗔的眼胖紧揪住严唯旭。“哎,你这个爸爸怎么当的呀?说过好几次了,小朋友肠胃还很弱,不可以吃大人的食物,太油腻了。”
“宝宝看着炸薯条好像很想吃,我只给他吃了一点。”严唯旭淡然解释。
“一点也不行。”朱云倩嘟起红润双唇,睨了他一眼。“小朋友什么都不懂,当然看到什么都想吃,你做爸爸的要帮小孩子把关,而不是随便他爱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上次翰翰肠胃发炎住院的事情你忘了吗?”
“好,我下次会记着。”严唯旭不耐烦地深吐口气,撇开脸,随意敷衍了事。
“哼!每次跟你讲正经事,你都这样。”朱云倩垮下脸,一直以来严唯旭对待她就像员工,并不因为她帮他带儿子而拉近距离,这点让她万般沮丧。
别说他们朱家的背景有多显赫,光说她朱云倩好了,好歹也是美国知名大学的幼教心理博士啊!
而她这个堂堂留美博士,却打翰翰满月那天开始,就纡尊降贵来到他们严家当婴儿保姆,照护才一丁点大的小智翰,还无怨无悔地把屎把尿,又是为了什么?
说穿了不就是想要更接近严唯旭,软化他比钢铁还硬的冷血心肠吗?
当初,严老爷子用心良苦地找她来照顾刚出生的小智翰时,她之所以会毫不犹豫接下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全是为了严老爷子那句“这宝贝是唯旭的亲骨肉,妳好好将他带大,唯旭看在儿子的分上,绝对少不了妳的功劳”。
可结果呢?
朱云倩抱着小智翰到育儿房,轻轻把他放在游戏床上,任他翻滚在充满填充玩具的大软床上,孩子稚气地对她呵呵笑,她却无心分享小儿的喜悦。
漠然瞧着小孩脸上不知混了什么样女人的清俊五官,朱云倩埋藏在心头的火焰开始剧烈焚烧。
哼!宝劳,去他的功劳!朱云倩在心底咒骂着。
辛苦了两年,一心想在严唯旭的生命里占一席之地的她,直到现在孩子满两岁了,又究竟换得了什么?
她摇头苦笑,眼眶微微湿润,发觉自己可悲极了。
两年来,严唯旭不但一声“谢谢”也没有,连正眼也极少落在自己身上,他深邃的眼瞳里,永远只看得到亲爱的儿子。
他轻抚儿子脸庞的时候,总是流露着落拓却又带深情的笑容,好像看到儿子就想起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幽渺记忆。
她并不笨,或者该说,身为女人,有些事她看得比谁都清楚。
再怎么想让自己忽略,也无法无视每回他专注看着儿子时,脸上那抹难以形容的落拓失意。
她明白,他在思念着儿子的生母。
什么借月复生子?简直是骗人的烂把戏,如果真只是交易关系,为何都两年了,他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姨姨。”小智翰在大软床上站不稳,一个踉跄后,摔进玩具堆里,他涨红着脸,四肢奋力摆动,挣扎着想要再站起来。含泪的双眼,求助她看着他最亲近的保姆,软女敕的声音不停地呼喊:“姨姨,姨姨。”
他哭得满脸泪痕,不知挣扎多久,仍卡在玩具堆里起不来,而朱云倩却始终默默坐着,无动于衷。
“别哭了,你已经长大了,要自己爬起来。”朱云倩冷冷地对着小脸涨红的孩子说,表情冷漠冰寒。
两年了,这小子折腾了她两年,却没让他的父亲对她加以关注,她的耐心几乎消耗殆尽。想到严唯旭的无心、无情,她恨不得把这小子抓起来痛打泄恨。
她心里明白,自己是不可能真心地爱一个情敌所生的小孩,所有对孩子的细心体贴都只是人前作戏而已。
戏演久了是会累的,而她演了两年,也确实累了。
“宝宝,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啊?谁欺负你了?”不知何时,严唯旭竟一声不响地走进育儿房,二话不说,伸手抱起陷在软床里的爱儿,将他亲腻地搂在怀里哄着。“乖,爸爸来了,不可以哭唷,我们严家的男孩子最勇敢了,不可以哭哭。”
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朱云倩吓得脸色发自,四肢颤抖。“严、严先生,我是想让他自己练习独立,准备再等一下就抱他起来的!”
“乖乖,爸爸在这里,不准再哭唷!”严唯旭一径哄着怀中的小儿,对那脸色发白、心虚不已的家庭保姆不屑一顾,更不理会她的解释。
他对朱云倩一直无法信任,接受她当儿子的保姆也全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以严唯旭在商场上打滚的资历、经验,以及一双比X光更精密的识人眼光,又怎会看不出朱云倩真正的心思?
“严先生,对不起,这次是我疏忽了,下次我一定改进。”朱云倩慌乱地不知所措,对她而言,严唯旭将她当成空气、视若无睹,才是最可怕的惩罚。
“朱小姐,孩子还小,每一个细节都该小心谨慎才是,要知道,有很多事情是没办法重来的。”跟在后头的张子曜忍不住鸡婆地教训起来。“我看要不是严老爷子坚持,妳恐怕早就饭碗不保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朱云倩哭丧着脸,顾不得面子向严唯旭求情。“我一定会改进的,严先生,请你相信我。”
“朱云倩,我希望妳认真考虑辞职问题。”严唯旭丝毫不留余地。“最好是亲自向我爷爷提出,因为是他坚持录用妳的。”
“严先生,我……”无以回应,朱云倩只能眼睁睁看着严唯旭头也不回地把孩子抱出去。
想到两年的辛苦煎熬,居然毁在自己一时的意气用事,朱云倩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气恼哀伤她哭了起来……
“看来是该给小翰翰换新保姆了。”
“小孩换保姆,不比大人换同学、换同事,可以说换就换的。”严唯旭拿了张面纸给孩子擦脸,努力逗着他。“我们翰翰是朱阿姨带大的,一时间也没办法适应别的阿姨啊,对不对?”
“那你打算怎么办?”张子曜忧心地看着傻笑的孩子。
“如果她坚持不提出辞呈,就让她再带一阵子吧!”
“难道你放心再交给她?”张子曜怎么想都不妥。
严唯旭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朱云倩最怕我爷爷,我想应该不至于再犯,总之暂时先这样,我也会请秘书尽快去寻找合格的保姆。”
“翰翰还小,万一始终找不到合意的,换来换去多可怜?”张子曜不禁同情起这出身大富大贵,却可怜注定没有母亲的无辜小男孩。
看着心爱的儿子,严唯地无奈叹息道:“不会的,严家的男孩子最勇敢,不管身处什么逆境,也一定能平安健康地长大。”
“说起来他比你可怜多了。”张子曜心疼地模模小男孩的头,感慨道:“虽然你父亲早逝,但至少有母亲陪着你长大,可他的妈妈不在身边,真的很惨。要知道小孩的童年最重要了,如果……”
“别再说了!”严唯旭一声沉喝,打断他的话。
看着严唯旭略带阴郁的脸孔,张子曜收敛起嘻皮笑脸,正经严肃道:“其实我今天来这里,最重要的目的是想来告诉你一件事。”
“瞧你那表情,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严唯旭语气中带着不以为然。
张子曜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姜晓玬回来了。”
“你说什么?她回来了?”严唯旭微怔。
“嗯。”张子曜点了点头。
严唯旭薄唇微颤,半晌才沉声低问:“是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