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嫂子,呈龙那头可有消息?”云飞开口问。当初他们协定以王记做为互通消息的管道。
“没有,前两天他们才来过,说要往北方沿路去找。”
他们说话的内容断断续续的传进阿蛮的耳朵裏。原来太后下了这道懿旨,那她更不能回宫去,否则岂不是成全他们了。
“巧云嫂子,那我们走了。”呈凤和云飞向她告辞后,朝西方走去。
客人散去,巧云拿起竹盖再盖上时,余光瞥见阿蛮
“姑娘,你要买包子吗?”
“我……”阿蛮困难的咽下口水,舌忝一舌忝乾涸的唇,然后昂首挺胸,摆出傲然不可侵的矜持。“不,我不买。”她不断地在心裏告诉自己,她是阿蛮公王,身上暂时无银两,绝下能再发生同酿香居的事。
於是巧云便将竹盖阖上,而阿蛮那对本是神采飞扬的凤眼瞬时似欲振乏力般的黯淡下来。
阿蛮困难的欲移动脚步时,巧云又叫住她。
“姑娘,请留步。”竹笼又再度打开,巧云拿出两个包子递给她。“请你吃。”
“为什么?”阿蛮压抑著心中那股伸手去接包子的。
“因为你看起来想吃啊。”巧云说话向来直爽,并无任何恶意。不过听在高傲的阿蛮耳裏却非常剠耳。
阿蛮挣扎著,心想她一个堂堂的大末公主怎么能吃嗟来食呢?
“不……”阿蛮小声的拒绝,却被身后一道男声给淹没了。
“拿著吧,别客气,出门在外难免会有一时的不方便。”徐东烈捧着一笼新做
好的包子过来,一个一个放到蒸炉上。
阿蛮认出他了。“你是那天提醒我的瘸……”话至此,她连忙打住。
“东烈,你认识这个姑娘?”巧云问他,一手模著怀眙七月圆滚的肚子。
“不算认识,前几天在龙津桥下看把戏时,小溜子扒走这位姑娘的钱包正好被我看到。”
“小溜子?!”阿蛮看著徐东烈,“你认识那个贼小表?快告诉我他住在哪裏?今天我非把这个小贼揪到衙门不可,将他关一辈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徐东烈和巧云交换一下眼色。小溜子这个小混混,平日不学无数,偷骗拐扒样样来,但从不当面行抢百姓,而且事母至孝,所以大多数认识他的人通常会替他稍作掩护。
“姑娘,那个小溜子的行踪一向飘浮不定,宫府的人都抓不到他,我哪会知道他住哪裏?”
“是吗?”阿蛮满月复怀疑。
“姑娘,你肚子饿了吧。”巧云把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塞入阿蛮手中,转移她的
注意力。“包子要趁热吃才好吃。你别跟我们客气,快吃吧。”
一文钱可以逼死一个英雄好汉,也折辱了一位高贵公主的尊严,阿蛮饿得无法拒绝。热呼呼的包子除了烫手,也温暖人心,她大口一咬,包子裏肉馅香女敕滑口,十分有味。
“好好吃哦!比我以前吃的山珍海味还有味道。”阿蛮吃得津津有味,将小溜子暂时抛到脑后。
“那当然喽!任谁只要吃上一个王记肉包、一生都忘不了这个滋味。”巧云见她模样不似出身蓬门碧玉的姑娘,而其言语之中不经意流出的霸气,倒有点像将军府的凤小姐。“姑娘,你家住哪裏?”
“家……”阿蛮咀嚼这个字,眼睛怔怔的望著巧云,纺佛听不懂她说的话。自己从小住的皇宫可不可以称为家?
巧云心想或许她是逃家的千金,不愿让别人知道身份,於是也不强人所难的追问下去。
“来,喝杯水。”巧云倒来一杯水递给阿蛮,算是转开话题?
阿蛮喝完水,用手背抹一抹嘴唇,脸上露出满足。
“你们夫妻俩真是好心人,我日后定会加倍还你们这份恩情。”
“不过是两个包子而已,不必挂在心上。”徐东烈淡然的说。
“不,我阿蛮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的人。”说到仇,阿蛮想起这段时间她的旧恨新仇还真不少,但眼前必须先找到害她流落街头那对一大一小的贼子,
说时迟那时快,新仇之一的胡贼子自投罗网。
“老板,给我四个包子。”
阿蛮闻声转过脸去,见猎心喜的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寻来全不费功夫!”说完,她抓住他衣袖一角不放。
元昊愕然一楞。“你抓著我干么?”
“以防再让你跑掉。”
“我为什么要跑?”
“因为你是贼。”
“莫名其妙。”元昊轻轻的一抖,阿蛮觉得手臂一阵酸麻,随既松开紧抓他衣袖的手。接著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们夫妇俩的恩情来日定还,后会有期。”阿蛮飞快地和徐东烈和巧云挥挥手,便快步的追赶过去。
他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啊?阿蛮跟在元吴身后几乎绕遍大半个汴京,脚酸痛得实在定不动了,他怎么都不觉得累?
“喂,贼胡子,休息一下再走好吗?”
“你要休息便休息,我并没有要你跟著我啊!”元昊继续定著,有太多东西值得看,他丝毫没将身后的她放在心上。
“笑话!要不是我的银子被你拿走了,我是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懒,谁愿意跟著你这只无头苍蝇在城裏四处溜达呀!”
元昊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而阿蛮来不及反应,一头撞进他的怀裏。
“好痛!你要停下来也该说一声呀。”脸上那挺直的鼻子首当其冲,她揉一揉
鼻子,不高兴的从宽阔胸怀裏拾起头,与他迷惑的目光相遇。
她颤了一下。他的脸大半让胡子给遮住,只露出一对黑亮且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实在无从判断他长相的美丑。而她一心只想拿回自己的银子才对他紧追不舍,从未思及他也许还是个婬贼。
“你……干么这样看我?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哦!”
元昊急急的抓住她的玉肩,“姑娘,刚才你说的无头苍蝇是个什么意思?它典故源於何处?”
“无头苍蝇?典故?”这次换阿蛮胡涂了。“贼胡子,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的汉文师父不厌其烦的告诉我,做学问若遇到不懂的地方,不管对方是谁一定要不耻下问,刚才你说的话我不太懂,请你一定要告诉我。这是我远自西夏来到中原的目的,我一定要学习汉人语言文化,好带回西夏改善西夏百姓的文化水准和生活。”
苍蝇不过就是平时可见的一种恶心飞虫,有什么高深的道理?阿蛮似懂非懂,模不著头绪,不过看他认真的眼神,便兴起作弄之意。
“好吧,看你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我也不藏私,就告诉你好了。”
元昊欣喜若狂,垂手而立,一脸“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神情。
阿蛮见他表情认真忍俊不住笑出声时,急忙用轻咳声来掩饰,然后双手背著,轻晃著头,朱唇轻启胡詻的说。
“所谓无头苍蝇,此乃出自本朝一位聪颖过人的公主在她三岁时候随口吟出来的。其典故乃源於有一只不知死活的苍蝇竟误飞人公主的寝室,打扰公主午睡,公主醒来时,见宫女挥赶的情形,随口吟起一首诗,打起苍蝇儿,莫教头上鸣;鸣时扰妾梦,纤手送西天。可是不知哪个好事之徒,竟将公主信口吟出的诗句流传出去,没想到却在民间传诵一时,后来就有人把这只苍蝇叫做无头苍蝇,引申一个人盲目、无目标的样子。贼胡子,我这样说你听懂了吗?要不要我再进一步的解释?”
“不用了,我已经明白了,谢谢姑娘的指教。”连一个三岁的小鲍主都能吟诗,元昊不觉肃然起敬,对宋朝的文化更为心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