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烈闭起眼睛,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脸颊,然后,他睁开眼睛,用力抹去眼泪,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柔……”他伸手抚模她的脸,抚模她紧闭着不肯张开看他的双眼。“我来了,不要怕,我来带妳回家了,我们就要回家了……”
彷佛听见他的声音,欧阳柔紧闭的眼睑流下了一滴眼泪。
“对不起,妳一定等我很久了吧。”高烈心疼的抹去她颊上的眼泪。“呵,妳好冰哪,是不是很冷?”他将脸贴在她脸上,抓起她冰冷的手又是呵气又是摩搓,看得一旁的女性医护人员都掉下了泪。“妳说什么?”他突然向她俯身,彷佛在倾听什么。“妳不喜欢这里?我也不喜欢。”说完,他抱起欧阳柔,脚步一个踉跄,一旁的人赶紧上前扶住他。
“先生,”一位慈济义工将手放在他肩上。“别这样,让她好好的走。”
斑烈没有理他,努力将身体动了动,挣开了其它人的捉握,然后低头温柔的凝视怀里彷佛沉睡的欧阳柔,“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吧……”
他就这么抱着欧阳柔,一腿拖着一腿走,一腿拖着一腿……
七月二十九日,PM11:00
“啊--”
客厅里,发出一阵惊叫声。
杨亚南与杨盼盼窝在沙发上看日本恐怖片“七夜怪谈”的DVD,当贞子爬出井口时,两姊妹摀住眼睛,一起叫了出来。
杨震与倪淑如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从房里跑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杨震手里还提着随手抓来的一只花瓶,担心家里是不是被歹徒入侵了。
两姊妹摀着眼睛,手齐指向电视。
倪淑如瞥了一眼电视,贞子的眼睛正贴在屏幕上,她走过去,“啪”地关掉了电视。“都几点了,不怕吵到邻居吗?”
杨盼盼放下手,对母亲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妈。”
倪淑如对大女儿递出温柔的笑,转头看向小女儿时,脸又板了起来。
“亚南,妳忘了妳还是考生吗?有时间看电视,还不如多看一点书。”
“是,妈。”杨亚南低下头。
“妈,是我胆小硬要小南陪我看的。”杨盼盼替妹妹说话。
“对呀,老婆,南南才刚考完,就让她放松一下嘛。”杨震也说。
“考完也不能放纵!下礼拜就要放榜了,等考上了再来放松也不迟。”
“放心,咱们两个女儿都遗传了妳的聪明基因,南南一定会考上大学的。”杨震在一旁恭维老婆的聪明才智,顺便转移话题。“对了老婆,妳不是说今天背特别酸吗?来,我们赶紧回房去,让我帮妳搥搥打打一番,保证妳今晚睡得特别香甜。”说着便揽着妻子的肩头往房里走,并回头对两个女儿挤眉弄眼。“不早了,妳们也该上床睡了。”
回到房间后,接近十二点时,杨盼盼来敲杨亚南的门,递给她一个包装很漂亮的物品,然后对她说:“十八岁了,小南现在是大人了喔。”
必上房门,回到书桌前,杨亚南小心的拆开包装,原来是一本精致的日记本,有着素雅的蓝色封面,凑到鼻前,还有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味。
她把日记本和刚拿到的机车驾照并放在书桌上。
“大人……嘿嘿,听起来还挺神气的。”杨亚南傻兮兮的笑了起来。“就这么决定了,从今天起,就用这本日记本来记录我的成人之路吧。”她举手握拳道。
可问题来了,该从何写起呢?杨亚南右手习惯性的旋转着笔。
她想起了姊姊今天为她做的一切,一股暖意流过心间,她唇边扬起笑,打开日记本,在浅蓝色的页面上写下了几行字:
姊姊,我最爱最爱妳了。
所以,我,杨亚南发誓,绝对绝对绝对不做任何让妳伤心的事。
以血封缄。
第二章
杨亚南顺利的考上姊姊的学校C大,成了姊姊的学妹。
考上大学后,母亲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碎碎念;而最令她开心的是,她的死党徐爱罗也考上了同一所学校的日文系。
这天下课,杨亚南载着徐爱罗到公馆的一家玫瑰唱片行等冯大观一起回家,冯大观是T大法律系二年级的学生。
徐爱罗和冯大观是一对青梅竹马,大学考试前夕才正式成为男女朋友。
杨亚南曾经好奇的问她到底喜欢冯大观哪一点,因为徐爱罗老是嫌他老土、个子不高又不帅、一点都不温柔。
徐爱罗回答她说:“与其跟一个陌生人谈恋爱,不如跟自小就熟悉,知道你所有坏习惯的人在一起,这样就不用浪费时间去建立感情,也不会因了解而分开。”
当时杨亚南有听没有懂,她只知道徐爱罗跟冯大观有交往跟没交往其实没什么差别,因为他们每次见面照样斗个你死我活的,唤对方也都连名带姓的。
她们一边试听唱片、一边等着冯大观。
“登山社?!”听见杨亚南想加入登山社,徐爱罗睁大了眼睛。“妳没听说那件事吗?我们学校的学长、学姐暑假去溯溪,结果一个溺死、一个差点因败血症而废腿。”
“知道呀,听说是一对情侣,好可怜喔。”杨亚南抽出一张钢琴演奏CD端详着,姊姊的生日就快到了,买张唱片送给她吧,她心里想着。
“本来我还想邀妳一起进手语社的。”徐爱罗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对不起啰。”杨亚南双手合掌,一脸抱歉。
“明天中午我要吃牛肉烩饭,妳请客。”徐爱罗趁机敲了杨亚南一顿午餐。“我听说登山社很操,每天都要跑步来训练体力,还要攀岩什么的,”徐爱罗说着,一双细眉皱了起来,她最讨厌做流汗的事了。“我真是不懂好好的床为什么不睡,偏偏要特地跑去荒郊野外扎营,不但会被蚊虫叮咬,连上厕所都是个问题。”
“我不怕。”杨亚南一点也不在意,她在高中的时候就是田径队的,每天也有一堆体能训练,所以她早已习以为常。而且刚开学时,每到傍晚时分,她常常会看到登山社的学长、学姐在操场跑步,她好喜欢他们互相谈笑那种和谐的气氛。
徐爱罗抽出一张相声CD,噗哧笑了出声。“妳相不相信,冯大观居然喜欢听这种东西。”她虽然讥嘲着冯大观跟不上潮流,但手上却拿了好几张相声CD准备去柜台付帐。
杨亚南在一旁看着,心里想:徐爱罗应该比她所表现出来的还喜欢冯大观吧。
“爱罗,恋爱是种什么感觉?”杨亚南不禁好奇。“它会像跑步那样令人快乐吗?”跑步是她最爱的一个项目。
“咦?亚南,妳终于长大了,开始会思春了喔。”徐爱罗嘴角扬了起来,脸颊出现两个可爱的梨涡。“恋爱嘛,对我来说,就是可以尽情的欺凌冯大观,”她眼神绽出得意的光芒,唇边有着奸诈的笑意。“例如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踹冯大观两脚,骂他一两句出气;心情好的时候,不管冯大观明天是不是要考试,就拉他去淋雨;或者在我感冒的时候,给他一个大大的爱的Kiss,让他分享我的病菌……”
看她愈讲愈开心,杨亚南摇头苦笑。“妳表现爱情的方式还真特别!”
“唉,亚南,”徐爱罗像模她家养的狗儿傻妞那样的模模杨亚南的头,“总有一天,妳会跟某个人谈恋爱的,到时候,妳就会懂的。”
是吗?杨亚南仍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