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丽回头拉着季隽言一起跟着男孩跑去。“有孕妇要生产,好像遇到麻烦,我们赶快过去看看情况!”
他们跑到一个小帐棚旁,里面传来妇人阵阵哀号的哭泣声。
季隽言走进去检查孕妇的状况,很不幸的是胎位不正,除非婴儿把头倒转回来,否则一会卡在产道最后会窒息而死,难产的孕妇也会很危险,羊水破了,眼看就要生了,已经来不及往难民营送。
这种情况下,他只好询问驻守当地的红十字会工作人员有哪些可用的医疗器材,既然不救也是母子双亡的局面,他准备冒险帮妇人剖月复生产。
虽然他只有以前在教学医院当实习医师和住院医师的时候有活体开刀的经验,近十年来几乎都是为了研究才做大体解剖,完全没帮活人开过刀,他虽有点担心,但情况危急已不容许他犹豫。
忽然间脑海里又浮现库图喀满验笑容的指着晚霞跟他说话的画面,原本不安的心情趋于平静,为了库图喀,他下定决心不再放弃任何生命。
“孕妇难产,我要帮她剖月复,英格丽妳留下来,我需要妳的协助。”季隽言神情沉稳坚定,英格丽从没见过他这种严肃的表情,默默的点头表示同意。
尚帮忙准备开刀用具,还端来一盆炭火和一盆干净的清水。等一切准备就绪后,季隽言帮孕妇做局部麻醉,为了怕细菌感染,他用最快的速度把婴儿取出,直接交给原本守在一旁帮忙递开刀用具的英格丽,然后细心的帮孕妇处理干净,缝合伤口。
婴儿停留在母体内过久以致缺氧,皮肤微微泛青没有啼哭,英格丽立刻把婴儿口鼻中的黏液清除干净确保畅通,然后用力的拍打婴儿的,试图让婴儿开始呼吸;另一个在场帮忙的工作人员也过来一起努力挽救新生儿的性命。
孕妇非常虚弱,她看到孩子没有生命的模样,难过得开始哭了起来,不断重复说着祈求的话语。
帐棚外的族人们听到孕妇的哭喊声,也跟着在外面大声念着像咒语一样的祝祷语,此起彼落的声音是那么的和谐与庄严。
也许是原始部落神秘祈祷的力量显现,原本几乎要放弃急救的生命忽然咳了一下,发出他生命的第一个哭声,虽然声音不是很有力,但在场的人都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至少新生儿得以存活了。
英格丽将婴儿用布巾包好放在母亲的怀中,那妇人流着泪不停的向他们道谢,抱着孩子露出满足的笑容。
看到母子平安,季隽言松了一口气,走到帐棚外,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英格丽跟在他身后,轻轻的搭上他的肩膀,“辛苦了,谢谢你坚持跟来,不然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对母子失去性命,真的很感激你!”
“现在你知道我好用了吧?所以以后我说要跟妳去任何地方,都不可以拒绝我。”季隽言转过头微笑的把她拉到身边,搂着她的肩膀一起享受晚风的清凉,深深吸进夜晚凉爽的空气,感觉胸口堆积的所有滞闷感都一扫而空了。
他看着部落的妇女们在帮大家烘烤晚餐,压力消失后忽然觉得好饿。
“那是什么?好香喔!闻起来的味道不会输给那一天吃的烤全羊。”
英格丽取笑他,“你鼻子满灵的嘛!还闻得出好东西。为了庆祝新生命,也为了感谢天神保佑,晚餐会特别丰盛,你刚救的可是族长夫人喔!”
那个来向他们求救的年轻男孩就是部落族长的二儿子,大儿子出外打猎时,因误踩地雷而过世了。
当地人的平均寿命都不长,新生儿夭折的机率也很高,这次诞生的新生命已经是族长第十一个孩子了,之前夭折了三个,加上其它因素过世的孩子,现在只剩下五个孩子,包括今晚才刚出生的小女儿。
族长是一个看起来很有威严的男人,身型虽然矮小,但体格强壮。他专程走过来跟季隽言和英格丽道谢,邀请他们到营火前面,为了表示感谢,族里的祭司要帮他们祈福。
季隽言从没见过原始部落的祈福仪式,感到非常的新鲜,兴奋地跟着族长来到营火前席地而坐。他们被安排在主位和族长在一起,妇女们帮他们戴上草编的彩色头饰,还在他们脸上抹红土。
昂责跳祈福舞蹈的男人们跟着祭司吟唱的粗犷声音像低吟又像念咒语般的唱和着,火光中祭司拿着一条像绳索一样的彩色皮革,披挂在季隽言和英格丽的肩膀上,然后拉着他们一起加入祈福舞的行列。
祭司要他们跟着大家绕着火堆踏步,并用一个像牛角的容器对着他们不断挥舞,就像在对他们洒着虚拟的水似的,最后要他们跟着旋转。
两人依言不停旋转着,每次转身就看到彼此的笑容在火光中显得灿烂无比,接着祭司又回到位置上坐好。
族长大喊了一声,所有围绕四周的族人们全部一拥而上跳起充满原始美感的舞步。接着妇女们端着一份份刚烤好的晚餐上来,族长招手要他们来用餐,两人一起回到族长身边坐下,族长拿起一个细长形的容器,要他们轮流喝完里面盛满的红色液体。
然后族长指着天上的星辰,用简单的英文对他们说:“天神赐与的幸福将会永远跟随着你们,我的朋友。”
原始部落充满生命力的歌声仍然持续着,族人们用歌舞来跟天神沟通,这个时候战争、疾病、饥饿彷佛不曾存在过,他们活力四射的尽情展现对大自然恩赐的感谢、对天神的崇敬。虽然他们最丰盛的一餐不过是些简单的食材,吃进嘴里的味道像啃树皮,但他们依然对这一切心存感激与喜悦。
夜色渐沉,歌舞渐歇,族长要一个身材圆润的妇女为所有驻守在当地的红十字会工作人员们献唱一首,妇人用她低沉浑厚的嗓音开始低吟了起来,无数困难的转音在她唱来却圆润得犹如一个饱满的夜明珠,若不是以星空为垂幕、大地为舞台,闭上眼还真有种在国际级音乐厅聆听女低音声乐家精采演唱的错觉,让所有人都如痴如醉。
营火会结柬后,季隽言无心睡眠,原始部族的歌声在他脑海中不停的盘旋,他的心情此刻仍感到激荡不已。
黑夜里,他不由自主的往看不到边际的大地走去,凭着月光辨识脚下的步伐。一阵晚风带着尘土的气味迎面吹来,浓密的黑发轻轻往后飘,自从来到非洲后就没再理过头发,季隽言的头发长度已经快到肩膀了。
英格丽回到帐棚准备就寝,尚却跑来告诉她詹姆斯博士不见好一阵子了,她有些担心季隽言是否在黑暗中不辨方向迷路了。
她要尚先别声张,再去其他工作人员的帐棚找找看,自己则到部落四周去查看。于是在不惊扰其他人的情况下,英格丽拿着手电筒到部落外围附近寻找,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看到季隽言坐在地上仰望星空的背影。
她快步走向他,轻声呼唤道:“原来你在这里!”
季隽言回过头看到她,开心的招着手,要英格丽过来陪他坐着看星星。“今晚的星空特别美,妳应该已经看过这种美景不下千百次了,但我却是第一次看到。”
“来到这里的每一天都充满惊奇与紧张,却又美丽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季隽言一语双关的注视着英格丽的双眼。
季隽言的神情与平常完全不一样,注视她的眼神里充满着陌生的温柔,让英格丽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心跳也不自觉的加速,她回避着对方的目光,试图转移话题,“尚发现你没回帐棚睡觉,担心你迷路,所以要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