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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身魅影 第20页

作者:李樵

“啧啧,这口子划得可真深。”老医生一边摇头,一边为于拓的伤口缝线。

“医生,他的手要紧吗?还能弹琴吗?”阮袭人在一旁担心地问。

“哦,你是音乐家吗?”老医生抬抬老花眼,仔细看了于拓一眼。“过来把灯光拿近点,”他唤来一名护士,“那我可得缝漂亮点。”他咕哝地说。

“医生,”老医生微微颤抖的手,让阮袭人看得直想代替他的手,免得他弄痛了于拓。“他还能弹琴吗?”要是于拓不能弹琴了,都是她的错。

虽然她直觉这次意外与恐吓信有关,但于拓却说是水晶灯太老旧了,挂钩生锈才会掉了下来。

老医生抬眼看阮袭人,瞧她心焦担忧的模样,他露出慈祥的笑容:

“他是你男朋友?”他很八卦地对她挤眉弄眼。

“医生!”阮袭人的脸迅速地红了。“他……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别害羞嘛,医生我可是很开通的。”老医生呵呵取笑。“瞧你们一副夫妻脸,结婚时,可别忘了通知我一声,我必定送上一份大礼。”

于拓轻笑了起来。“医生,礼物就免了,你把我缝漂亮点别吓着人就行了。”

“行,”老医生大笑起来。“老夫绝对让你美美的娶老婆。”

真是愈描愈黑,于拓居然也跟着胡来!什么结婚,再说下去,一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祝贺词都跑出来了。

“医生,请问他的伤怎样?要如何照顾?”阮袭人问了一些护理上的问题,转移话题。

“他的手没事,弹琴、打球都没问题。”老医生推推眼镜,仔细地叮咛:“不过,还是得按时换药,伤口别碰到水,尽量休息,一个星期后回来拆线。”

还好,他还能弹琴。阮袭人吁了一口气,转头看于拓。

“你可以放心了吧。”他对她微笑。突然间,他的眉头拧了起来,眼睛闭紧,额头布满薄薄的汗。

“于拓!”阮袭人被他苍白的脸吓住。

“握住我的手。”他勉强对她扯起笑,然后又疼得闭上眼睛。他的体质与一般人不同,麻药早退了,剩下的几针是硬撑着。

阮袭人握紧他的手,恨不得自己能代他承受疼痛。

漫长的缝线终于完成。阮袭人帮于拓拭去额上的汗,他睁开眼睛,看入她眼底的担忧之色。他对她笑了笑,反手握紧她的手。

“你说我们今晚吃义大利面,好不好?”他的眼底写着促狭。

———

“义大利面式样繁多,重点在于什么样的酱汁配什么样的面条。”一说到作菜,于拓神情愉悦,一点也不像是历劫归来的模样。

“别弄了,你受伤了,医生不是要你多休息吗?”

阮袭人担心地看着他,他身着围裙,衣袖卷起,露出左手包着绷带的手臂。盯着那截白色的绷带,阮袭人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她的情绪还停留在下午,再差那么一点,于拓可能就没命了。

老天,她真不能想像那画面,而于拓竟然像个没事人,还烦恼今晚吃什么好。

“这点伤不碍事。”他不在乎地说,拿出作菜的材料洗洗切切。

他是真的没事,还是不想让她担心?

阮袭人看着他将面条丢入滚水中煮上六、七分钟,然后捞起泡入冷水中。接着,他俐落地将鸡肉丢人锅中与蒜片、辣椒一起爆香,一会儿,香味四溢地要让人滴下口水。怡然自得的模样,差点让人忘了他是个受伤的人。

最后,他炒入蕃茄丁、芹菜,再将面倒入以小火拌炒,等面条呈现漂亮的橘红色,洒上起司粉,道地的义大利面就上桌了。

“尝尝看。”他说。

嗯,他的手艺果然不是盖的。阮袭人将面条以单手卷在叉子上,送入口中。酸中带辣、辣中带酸刺激着味蕾,是一种恶魔口感。

把面含在嘴里,她慢慢咀嚼,眼泪不觉掉了下来,手中的叉子也掉了下来,发出颤抖的声响。噢,她差点失去了他!一想到这里,她无法控制地颤栗。

“怎么了?”他坐到她身旁,抬起她的脸。“太难吃了吗?”他逗着她说。“难吃到让你想哭吗?”

阮袭人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迳地摇摇头。

于拓将她揽入怀里,“嘘,我没事。”他轻轻摇晃她,知道她是在担心他。

“怎么可能没事?你实在不该护住我,你可想过你也许不能再弹琴?也许会有后遗症?音乐家的手是很尊贵的!”阮袭人挣开他,拉住他的手,凝睇他受伤的部位,那是一道长及十几公分的伤口。

“对我来说,那是个勋章。”他低笑地逗她。

他的温柔让阮袭人再也按捺不住情绪,她抱住他,狠狠地哭了起来,感谢上帝没有带走他。

于拓的下巴靠在她头上,闻着她带着青草的发香,他的手轻轻地拍抚她。“傻瓜,”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不能弹琴,我还是个正常人,还是可以活得好好的,但失去你,我肯定不能独活于世上。亲爱的,你懂吗?”

当阮袭人哭够了,她难为情地想把自己藏起来,觉得自己好糗又好蠢,居然在于拓面前失态。

于拓体贴地拿了条湿毛巾,帮她把泪痕狼藉的脸拭净。“吃饭吧。”

他不提方才的事,不让阮袭人感到不自在。两人安静地吃着已经冷掉的晚餐,围绕在他们之间的沉默,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一种和谐。

“你总是如此吗?作个菜像搞艺术品似的。”饭后,她问。

“我并非总是有这分闲情的。”于拓浅酌一口红酒,他一向喜欢在晚餐过后小酌一杯。“这么做是因为你。”他定定地看她。

此时,他们正在客厅。阮袭人坐在唯一的沙发上,而于拓则斜倚在对面的榉木地板上。

他的发辫松了开来,夜幕般的长发映照着他苍白的肤色,他的黑眸染上了酒意,嘴角轻轻一扬,一丝笑意溢出,非常眩惑。懒洋洋的姿态,看起来就像刚苏醒的黑暗王子,全身散发着邪恶的魅力。

“我?”她神情迷惑。

“你知道吗?当男人为自己作菜时,纯粹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他举起酒杯,透过灯光,眼睛微眯地打量杯中绚丽的光采。

阮袭人看得痴了,尤其是他的眼睛,深不可测却又如此地放肆,比清醒时还要令人颤动。

“但是,当男人为女人作菜时就不同了,他会期待她的反应,他会想要获得她的赞美。”他轻轻晃动酒杯,冰块随着漂亮的酒液载浮载沉,就像阮袭人摆荡不停的心。“当女人的眼神流露出满足的光芒时,那就是男人最幸福的时刻了。”

“是吗?”阮袭人喃喃道。“你还为其他女人作饭吗?”话才出口,她发觉打从于拓为她作饭开始,她就想问这个问题了,而且她非常在意这个答案。

“当然。”

这个回答顿时把阮袭人打入地狱,脑袋瞬间呈空白,接着,酸意的情绪充斥心脾,一颗心揪成一团,很痛,很痛。

她低头掩饰自己的心情,因此,错过了于拓观察她的眼神。

于拓暗暗叹口气。他起身走到钢琴前,随手将酒杯放在架上,倚着钢琴,指尖轻轻滑过琴键,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阮袭人迷蒙地看他。他真是个好看的男人是不?心里酸楚地想。

于拓穿着一身的白,白衬衫、白长裤,露出一双大大的赤脚,衣摆没扎进裤子—黑色的长发是身上唯一不同的颜色。他站在那里,神情淡然,姿态懒洋洋,像个不问世事的隐士,半醉的他,让她想起李白狂浪的诗人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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