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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狼共舞 第22页

作者:沈青衫

她确信,这世上再无人能让她牵挂,死是一种解月兑,她已经——生无可恋!

可是,她却活了下来,活下来去面对那些原本以为可以抛弃了的坚持!莫不是九泉之下的亲人们在支持着她,不让她如此轻易地死去、不让她如此轻易地放弃复仇?

这一切——是天意!

把她救起的老妇端了碗东西走了进来,她知道她叫萨仁,也知道是她十余天前于河中把她救起、更知道她是拔野古部落的医者、还知道她有一个数度想要她死的儿子。

可是,她终究还是活了下来,老人手中的是一碗乳白的牛女乃,“把这个喝下去吧!你全身多处骨折,多喝牛女乃与牛羊肉能使伤口尽快愈合。”

“谢谢大娘!”顺从地喝下带着温热的女乃,她这才有机会向这位把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的老人表示谢意。

“不用谢我,是你坚强的意志让你活下来的。”老人微叹口气,看着面前苍白的女孩,“你的意志力太过坚定,救起你的时候,你大量失血,全身多处骨折,肺腑也受到严重的撞击。我以为你是万万不能活的了,但凭着医者之心,也存了一份侥幸,用了古老相传下来的‘月复罨疗法’竟然奇迹地保住了你心头的最后一丝暖气,这才让我有时间慢慢地治疗的。”老人感慨地看着她,她救治过的伤者也不算少了,但在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却仍能活下来,除了意志坚强之外也几乎算是奇迹了,也许是长生天保佑,不让这姑娘死去吧!

塔娜不禁默然,她听说过这种古老相传的“月复罨疗法”。据说是把重伤的人放入牛或骆驼的月复中,以其温热之气来保住重伤者元气的一种奇特疗法,但她却从未见人使用过,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遇之。难道真是长生天念及她大仇未报,不愿让她这般死去,反而助她一臂之力,把她送到这里的吗?

石屋外响起重重的脚步声,屋内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眼光转向门口。进来的是两名高大的年轻男子,两人俱是满面的敌意,尤其是稍黑些的那人,脸上更是闪着阴冷的杀气。他恭敬地对另一名男子说道:“族长,就是她,本以为不能活的,却偏让我娘给救了过来。”

“你就是拔野古的族长达布干?”塔娜抢先发问。

那人眼中闪过惊讶,“不错,我是达布干。你是铁勒部的人?”

“不是。”塔娜摇头否认,见到对方不信的眼神,她道:“我是延伦部的族长之女,灭族之后,便落至斛律桀手中。”

“若你是延伦部的人,那个魔鬼还会让你活至今日吗?”黝黑男子抢先质问,脸上布满浓浓的怀疑。

塔娜也不理会他,她的眼只看着达布干,她等着他做决定。

男子也紧盯着她,并不言语,似在估量她的话里有着几分真实性。良久,他终于说道:“我可以暂时相信你,但你只能待在这儿,不准踏进我的族中一步,否则别怪我取你性命。”

“可是,族长……”黝黑男子开口欲言。

达布干抬手制止,“钦格乐,我自有分寸。”

恨恨瞪了她一眼,钦格乐不甘地闭嘴。

塔娜轻吁口气,他们暂时不杀她,至少并不是太糟。

达布干再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且慢!”塔娜留住他的脚步,“能告诉我现在战况如何了吗?”

他缓缓地转过身,眼里闪过锐芒,“你为何这般关心?”

塔娜坦然地回视着他道:“因为铁勒部的所有人同样是我的仇人,因为你们是这个草原上除铁勒部之外最强的部落,因为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斛律桀。”

达布干回身走近她,“你的意思是……”

“你们的人力,我的计谋。”塔娜回望着她,并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你应当知道,这场战争你们支撑不了多久的。”

“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杀了你。”钦格乐愤怒地扑了过来,这该死的女人竟敢断言他们会败。

“钦格乐!”

达布干的喝声止住了他的脚步,他愕然地看着族长,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砍了这可恶的女人。

“这些天以来,铁勒部的人并没有发起攻击,只是围住我们。”止住狂暴的钦格乐,达布干紧盯着塔娜,也不隐瞒目前的战况,“只是,我凭什么相信你,把所有族人的性命交在你手中?”

塔娜垂眼,“我的确没什么凭据要你们相信我,你只需用你的判断力来决定即可。你放心,我会乖乖地待在这儿,不会四处走动的。”

达布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塔娜却陷入沉思中,是什么原因让斛律桀停止了攻打的呢?难道他想到了更好的克敌致胜的方法。微蹙眉,仔细地推想他有可能使用的方法。

时间一天一天地度过,天气越来越冷了。塔娜在石屋前仰首看着灰蒙蒙的天际,这样的天气,随时都有可能会下起雪来吧!

她的身体好了许多,已经能慢慢地行走了。

萨仁大娘的医术极好,在她的照料下,她的伤势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这些天一直都很平静,没有战事,达布干与大娘那个暴躁易怒的儿子钦格乐也没有来找过她。她并不着急,只是时候还没到而已。她有把握斛律桀会赢,这当然只是假设在达布干坚持不肯信她的情况下。

虽然只是短短的数句交谈,但她却知道拔野古的这名族长并不笨。相信他会在最适当的时候来找她的。也许,会是在斛律桀大占上风,拔野古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那么达布干将会选择相信她,她并没感到焦虑,她已经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当然不会在乎这么一两天。

她甚至很少想以前的事,族人、阿爸、或者斛律桀。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论是伤痛的还是温馨的,全都被她摒除在外。

她不愿意那些不必要的东西来干扰她的思绪,她此时所有的心力都只关注在一件事上,她此时只需等待,耐心地等待那最后的结果……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又是该治疗的时候了,她慢慢地转过身子,迎向萨仁大娘。

仰身躺在床上,她发现大娘惯常的笑颜不再,她的心里隐约地猜到了些什么,“萨仁大娘,出什么事了吗?”

“又开始打起来了!”大娘的语气低沉,沧桑的脸上满是忧愁。为什么总要打来打去的呢!大家平平和和地过日子不好吗?她这数十年来几乎都是在颠沛流离的战争中度过的,这草原上总也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战争对她而言,已经不再是恐惧,而是无尽的厌烦了。

身上传来火烧般的灼痛感,那是把沙和盐炒热之后,装入布袋内置于伤处熨帖皮肤,以促进关节功能恢复的一种治疗方法。草原上的人常用此法来冶疗摔伤,效果显著,但过程却极为痛苦。

她咬牙忍受着那一阵阵的灼痛,痛苦之余,偏又觉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近似于疼痛的快感……

一切终将开始,而后结束……

她的身体好得很快,几乎快要痊愈了。她不断地从萨仁大娘那儿知道战况,情形并不是很乐观,也一切都如她所料。

她很安分地待在石屋中,偶尔才会出去活动一下筋骨,但也只限于石屋附近。

这儿离拔野古部的住处还有段距离,而这石屋也不是萨仁大娘居住的地方。她那日也不过是过来这边找草药,因而碰巧救了漂流到河岸上的她而已。也许,真的一切都只是天意!是阿爸及族人们的灵魂在庇佑着她,让她去完成未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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