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彦行挫败地看着她的身影没入大卖场的人群中,然后转头对远去的那辆大卡车气愤地冒出一串诅咒。
这就叫孽缘。
薛如意缩脚坐在单人沙发上,怀抱着一个蓬松的抱枕,目光凄楚地盯着珍妮带来的报章杂志。
她一定是前几辈子欠蓝彦行太多因果债,所以这辈子才会倒霉到每次遇见他都会绯闻上身,勇夺各大报章杂志的头条。
八卦杂志大肆报导着他们的感情进展神速,甚至以他们在大卖场一起购物的照片为证,指出两人已经进入同居阶段。
最要命的是封面上用的那张照片。
迷蒙的灯光,朦胧的月色,高大的男人低头亲吻女人。
这样一幅浪漫唯美的画面,是巴黎女人艳羡及疾护的目标,是薛如意的尴尬回忆,是珍妮调侃好友用的最佳道具。
“月光下激情拥吻!”珍妮拿起周刊在她面前晃动,嘴里不停地调侃着:“如意,我都不知道原来妳是闷骚型的。”
“如果妳是来嘲笑我的,那就请回吧!”薛如意没好气地说。
她花了好大一番心理建设才说服自己,那个不该发生的吻是个意外,应该被彻底遗忘,没想到现在全巴黎的杂志封面都在提醒她那个吻的存在。
“不,我不是来嘲笑妳,而是来拷问妳的。”珍妮硬挤进她坐的那张沙发上,神态暧昧地问:“怎么样?他的吻功好不好?”
“无聊!”单人沙发两个人坐嫌太挤,薛如意气闷地抱着枕头转移阵地坐到地板上。她没有办法界定自己对那个吻有什么感觉,说喜欢也不对,说讨厌也不对。
珍妮跟着坐到地板上,缠着她问:“我说真的,妳现在打算怎么办?”
“两条路,将错就错或是保持沉默。”她还记得当初蓝彦行教导的两大守则。
“为什么不办记者会公开澄清?”
“当一对当街拥吻的男女告诉妳,其实他们之间没什么,妳会相信吗?”
“不会。”
“那就对了。”她翻身倒在地板上蜷成虾米状。“被拍到那样的照片,我现在的情况是跳到黄河洗不清。”
“有道理,那我支持将错就错的选项。”
“很抱歉,我个人还是选择保持沉默就好。”
“欸,妳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珍妮带着审讯表情的大头移到她面前。
“什么问题?”
“妳喜不喜欢蓝彦行?”
“妳问这个做什么?无聊!”她翻身避开。
“如果妳不说,我就当妳是喜欢他的哦。”大头再度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
“妳不要乱说,我哪里有喜欢他!”她不得不为自己辩解。
“那就是不喜欢喽?”
“嗯。”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其实也不是真的不喜欢,只不过如果只有喜欢跟不喜欢可以选的话,那答案就是后者。
“这样啊,不过……”珍妮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抓过杂志送到她眼前。“妳会让一个妳不喜欢的人这样吻妳吗?”
“我--”面对这种磨人的反复拷问,薛如意放弃挣扎了,干脆实话实说:“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正确的答案应该是我不讨厌他。”
她只知道自己跟他很谈得来,彼此相处起来很没压力,这样算不算得上是喜欢,她也不是很确定。
珍妮抢过她怀里的抱枕,往她身上砸。“真不干脆的答案。”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她也清楚就是因为答案太不干脆,所以才是真实的。
一个人要了解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另一个人总需要时问去慢慢挖掘,所谓的挣扎困惑都是必经的过程。
“好了,不跟妳玩了,我答应老爸今天要准时回去吃晚饭的。”珍妮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慢走不送。”躺在地板上的薛如意懒得爬起来送客。
“欸。”珍妮踢了踢地上的懒惰鬼,“我说真的,既然妳不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的话,为什么不跟他交往看看?”
“妳不是说他跟爱丽丝会复合吗?”她可不想再度成为众所指责的第三者。
“如果妳担心的是这个的话,那妳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经由可靠的消息来源证实,他们之间仅止于商业往来,没有任何儿女私情。”
那又怎么样呢?
男女交往这种事情又不是单方面可以决定的,就算她有心要跟蓝彦行交往,那也要他同样有意愿才行啊!
薛如意把枕头闷到自己的脸上,回避这个话题。
“出去记得帮我锁门,谢谢。”
第五章
蓝彦行选择了一家以精致美食与优美的葡萄牙诗歌表演闻名的餐厅见面。
“你确定这里真的安全吗?”薛如意拿着菜单半遮着脸,怀疑的目光向四周用餐的人群扫射。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她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了。
“妳放心,我保证这里绝对安全。”
蓝彦行借着酒杯的掩饰,偷偷观察她的侧脸,纳闷着她那双红唇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为什么即使被中途打断,那个吻的感觉,依然好到可以列入他接吻纪录的前几名。
“这就是那个神勇的女人吗?”一个高大的中年华裔男子走过来,自动地拉开椅子在他们这桌坐下。
“请问这位是--”薛如意狐疑的目光穿梭于面容酷似的两个男人问。
“这老家伙叫蓝山,全巴黎最老滑头的时尚记者。”蓝彦行介绍着,“同时也是这家店的老板。”
她差点没有当场昏厥!这个男人带着她来一家记者开的餐厅用餐,还敢跟她保证这里绝对安全,没有狗仔出没!
“现在,我非常非常非常怀疑你刚刚的保证。”
“不用怀疑,这里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摇摇头,“他的人面很广,全巴黎大大小小的记者他几乎全认识,只要一发现可疑人物,他会帮忙排除的。”
“今天的菜还合妳的胃口吗?薛小姐。”蓝山露出笑脸,像个尽责的店主股招呼着客人。“另外,关于我的身分,这小子还少介绍了一样,那就是在下敝人我跟这位有为青年刚好有父子关系。”
“呃,蓝伯伯好!”薛如意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父子,难怪她一直觉得同桌的两位男士十分相像。错愕之际,她还记得搬出礼貌来应对。“这道鱼处理得很好。”
“我代替我们的大厨说谢谢。”蓝山笑了笑,然后举起酒杯向她致意,“这一杯敬妳,女英雄。”
“女英雄?”她不懂。
蓝彦行对老爸发出警告:“管好你那张嘴巴,不要乱说话。”
“喂,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蓝山为了维持自己做父亲的尊严抗争着。
“我也不是第一天用这种态度跟你说话。”
“也对。”蓝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儿子已经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很多年了,到现在大概是积习难改了。他把话拉回正题上:“我刚刚没有乱说,最近全巴黎都知道有个东方女子做了一件很勇敢的事情。那个女人甘冒舆论的抨击,再度从社交名花爱丽丝手中抢走她『论及婚嫁』的未婚夫。”他特别强调了“论及婚嫁”四个字,然后问着一旁脸色难看的当事人说:“儿子,你什么时候要结婚了,我怎么都不晓得?”
“你们要结婚了?”薛如意瞪大了眼睛。
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跟她说过他跟爱丽丝纯粹只是商业往来,珍妮也跟她保证过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可是为什么事情会有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原本没有感情纠葛的男女变成了互有婚约的未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