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走吧。”
其实他那天只是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并不是真的想买沐浴乳。不过刚刚为了要捉弄她,以致于不知不觉中吃得太多了些,现在走走路消化消化也好。
两人肩并肩,缓步朝大卖场方向前进,一路闲聊着。
看着她一边撕着面包往嘴里送,双脚还不安分地踢着红砖道上的小石头,他不禁怀疑起她站在讲台上正经八百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上回妳说,妳在台湾的一所技术学院里头任教,对吧?”
“对啊,教通识课。”薛如意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头。“我有没有告诉你,第一天去上课的时候,我花了半个钟头才让他们相信,我真的是那堂西方政治思想的授课教师,而不是选修的学生?”
“妳没说过。不过我可以理解他们的质疑。”他笑了笑,“妳本来就长着一张女圭女圭脸,会被误认为学生很正常。”
“我知道我的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威严,”她皱了皱眉头,“可是,那天为了要突显为人师表的身分,我特别舍弃了平常的打扮,穿了一套老里老气的黑色套装去上课。这么尽心尽力地扮老装成熟,结果还被认为是学生,你知道那打击有多大吗?”
“那打击真的很大,不过我想那是因为妳穿错颜色的缘故。”关于穿著打扮的事情,他比谁都要清楚,“人虽然能够靠装扮来改变别人对自己的刻板印象,但还是必须要依每个人不同的特性来做选择,否则非但不能收到实效,还可能变得不伦不类。像妳这种外形跟个性,如果要穿套装扮老的话,尽量选择明亮的颜色,穿太过灰暗的颜色会让妳像个偷穿妈妈高跟鞋的小孩子,看起来很滑稽。”
原来她费尽心思的成熟打扮,看在别人眼中只是丑角一名,这叫她情何以堪?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薛如意决定以后要听从专家意见,“下次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打扮的场合,我一定要先打越洋电话来跟你商量。”
“我可以给妳半价优待。”
“那还真是谢谢你喔!”她瞄了他一眼,“钦,你最近好象很忙?”
“还好。”
“小时候没人告诉过你,说谎鼻子会变长吗?”她把石头踢到他脚边。“我又不是没长眼睛,怎么会看不见你新长出来的那对可爱熊猫眼。”
“因为最近正在筹备明年一月的服装展,所以比较忙。”他把石头踢回去。既然已经被看出来了,他也没必要死鸭子嘴硬。“黑眼圈大概是因为昨天在公司熬夜修改设计图的关系。”
“现在距离明年一月还有大半年,你有必要那么拚命吗?”如果他一直都这么努力的话,多办几次服装展他会不会因此而过劳死?
“这一次对我来说意义不同。”他摇摇头,“上个月我刚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明年一月的展演是公司成立后的第一场发表会,也就是说我的设计第一次可以挂着我自己的品牌卷标公开亮相。”
对一个服装设计师而言,能够自创品牌,让自己设计的作品挂上自己的名号销售,是一个梦想。然而要达成这个梦想并不容易,除了要有设计实力之外,还要有庞大的资金以供公司运作。
之前由于缺乏资金,所以他只能像大部分的设计师一样,栖身于大型的服装设计公司,让自己的作品挂上别人的名号流通于市场上。
然而,就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幸运女神送来了帮他完成梦想的垫脚石。一家企图进军时装界的大型企业愿意提供资金入股,帮助他创立自己的设计公司。
历经了几个月的筹画与准备,他的设计公司如今已经组织完备,开始运作。春季的服装展等于是进军市场的头场战役,必须一举打出名气来。
他这样不辞辛劳地事必躬亲,为的就是能够让这次的服装展尽善尽美。
薛如意对于时装流行工业的认知几乎等于零,不知道自创品牌的重要性何在,但是看起来,他好象正在朝自己的梦想迈进,这总是一件值得鼓励的好事情。
“既然意义重大,就要好好努力。”她拍拍他的肩膀,说:“乖,等你忙完,我再带你去玩。”
“要去哪里玩?”蓝彦行好奇地问。
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女人说要带他出去玩,他比较常听的说辞是:“等你忙完,记得要带人家哪里哪里玩。”
“秘密。”其实是还没想到。
“给个提示可不可以?”
“不行。”她坚决地摇头。
“真的不行?”蓝色的眸子开始变得深沉而危险。
“对。”她点点头。
他飞快地伸出手,然后开始搔她的痒,“说不说?”
“可恶!竟然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她边躲边反击。
一直退后闪躲的薛如意不小心撞上了后方的路人。
被撞到的是一个喝醉酒的小混混,他用力推了她一把,抡起拳头作势要打人。“臭女人!走路不长眼睛吗!?”
她反射性地伸手就要护住头。
蓝彦行走向前,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以一种礼貌却冷淡的语调向那个男人道歉。
小混混打量了面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一眼,决定当个识时务的俊杰,只是虚张声势地喝斥了几句后,就大摇大摆地转头离去。
薛如意双手拉着他的腰侧,采出头来确认安全无虞后,才敢从他身后站出来。
“好险好险!”她拍拍胸口,瞪了旁边的人一眼,“不玩了,等一下如果不小心撞到黑社会老大怎么办?我可不想被拖进暗巷里痛揍一顿。”
“怕什么,我会保护妳。”蓝彦行伸手环绕她的肩膀。
薛如意愣愣地抬起头望着他的侧脸,不管他是说正经的还是开玩笑,这样的承诺让她感到安心,有一种被保护着感觉。
“虽然被吓跑的不过是个小混混,我还是要称赞你一下。”她用肘弯轻轻地顶了他的体侧一下。“你现在的样子很帅,英雄!”
她毫不矫情的称赞大大满足了他的男性虚荣。“言归正传,明年一月份的春装展妳要不要来?”
“你帮我留特别座顺便出机票钱的话,我就算请假也会来参加。”
“这可是妳说的。”
“对,我说的。”她带着微笑,伸出手,“不相信的话,我们来打勾勾。”
月色迷离,没有口红妆点的微笑像一抹美丽的弯勾,慢慢地把他往她的方向拉,诱使他去品尝那两片薄唇上的盛宴。
“这是小孩子的约定方式。”他决定顺从魔幻的召唤,缓缓地低头向目标物逼近。“我比较偏好成人一点的约定方式。”
薛如意觉得自己像被吸进他双眸的蓝色漩涡里,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逐渐向自己靠近。
他的唇贴上她的。
这不是他头一次吻她了,但这次与一年前酒醉中那个蜻蜒点水的吻不同。
这个吻是道地的法国特产。
他的唇舌不断地徘徊流连,哄诱她张开紧闭的红唇与贝齿接纳他。
这样的温柔攻势,教人很难拒绝。
薛如意闭上眼,准备全面投降。
“叭!”路过的大卡车发出长长的喇叭声,司机还从驾驶座上探头出来,吹了声表示激赏的口哨。
一个刚刚发芽的吻,就这样因大卡车的喇叭声而夭折。
薛如意推开他,慌乱中随意编出一个借口:“我想起来了!那家大卖场必门的时间快到了,再不快点去就来不及了。”而后,转头跑进已在前方不远的大卖场大门。
噢!丢脸死了,她竟然差点就跟一个男人在车来人往的大马路边忘我地吻起来。唯一的解释,就只能说是因为月色太美,气氛太好,她的理智才会受到蛊惑,导致行为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