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仲维才一坐下,那两老就不断地拿评鉴的目光上下地打量他,看得管仲维有些局促不安。再笨的人都嗅得出眼前上演的又是相亲的另一出戏码,只是他没想到设计他的居然会是他的老板。
“仲维啊!小蝶是我弟弟的掌上明珠,我也相当疼爱她。她一向聪慧,贤淑、体贴大方,我记得上次你跟我提过,因为工作关系临时推掉相亲之约,让你婶婶很生气。所以我想补偿你上回的损失,只可惜没事先约你婶婶来。下过没关系,下回你带小蝶去给你婶婶看看,我相信他们会很满意的。”
袁有绅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笑着说。
避仲维只是回以礼貌的微笑。原来袁有绅突然约他吃饭是别有安排。唉!他早该有所警觉才是,袁有绅常有意无意地说要帮他介绍,他一直笑着摇头,以为老板只是说说,并不是真的打算安排他相亲。
他该相信老板通常不会说说就算,当他决定要做就一定会做。只怪他最近一直挂心碧琪,连处理公事有时都会愣住,不停地想着两人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碧琪最近很怪,常默默不语地打量他,望着他出神。有时半夜醍来,发现她并没入睡,只是盯着他看,眼底的忧郁让他感到心疼。他不只一次试探地问她,但她都笑着说没事,或推说是工作令她烦心。但管仲维知道事实不是那么单纯。
一想到她有苦却不与他说,他的心就一阵紧缩。两人都已开始交往、进驻彼此的生活,但他却觉得被排拒在她的灵魂之外。更令他生气的是,他不知如何打破那道藩篱的无力感。他觉得沮丧、挫败,好几次他差点对她发脾气,要她直接说出来好作个了断。
但只要他有一丁点的怒气,她便更加包容。而她的包容只让他更觉心疼罢了。她常常像即将离开他一般紧攀着他,彷佛这是最后一次拥抱,她的恐惧成为他的。她是不是已经不想再继续了,却不知如何开口?!
一想到她会离开他,他就无法冷静。不行!他不能接受,他已深深爱上她,教他怎么说不爱就不爱?
“仲维?仲维!”袁有绅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避仲维忽然回到现实,他看了看袁有绅皱着眉地看着自己,又看看对面的年轻女子,恍然察觉到自己身在何处。
“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袁有绅问。
避仲维礼貌地勾了勾唇,拿起水啜了一口,摇头说不是。
“我知道了,你又在想工作的事。别那么拼命,我知道你工作用心,但现在可是关乎你的终身大事,先把工作抛在一边吧!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袁有绅拿出老板的权威,要他集中精神在相亲上。管仲维突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那不单单是因为老板摆出架子软性威胁的压迫感,还有更深沉的恐惧,一股直觉划过脑海──
一抬头,他忽然对上那双他爱恋已久的瞳眸,碧琪正一脸惊诧、呆滞地站在人声鼎沸,音乐悠扬的餐厅里──
和晓伦并肩踏入金黄色的饭店,门僮有礼的为她们开门,他赞赏的目光让两个女生虚荣地挺起胸膛并回以一笑。一踏入宽敞、优雅的餐厅,碧琪觉得偶尔来高级饭店的餐厅享受一下真的不错。
她好心情地站在候位区等餐厅接待员为她们领位。两人一边欣赏音乐,一边打量装潢气派的餐厅和用餐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深或浅的笑意,全都陶醉在这优雅的气氛中。
“唉!你看!那桌一定是在相亲,看那拘谨、有礼的态度就知道。那女生长得还不错,好像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不过谁晓得是不是装出来的,要是我真的被我妈押去相亲,大概也得像这样装淑女吧!”
晓伦自怜自艾的口气逗笑了碧琪。忽然,晓伦再次大叫──
“哇!看,你看!那个男人长得好帅哦!可见相亲的男人不是每个都长得像猪头对吧?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运气,要是对方也和这个帅哥一样帅,不,只要一半帅就好了。”!
“有这么帅?瞧你说得活像潘安再世──”碧琪也被晓伦挑起好奇心,不信地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眼睛瞠直,不相信地看着那个熟悉且深爱的身影。她没有听见晓伦的叫唤,也没注意到她挡了服务生的路。只能愣愣的瞪着那个挺拔的身影前进,那张她每晚看着入睡的脸,那双总是犀利又充满热情的眼,他们早上还在她床上缱绻缠绵,而现在他却出现在一场相亲宴上。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只是无法控制双脚地朝他走去。终於,他抬起头来看到了她。他眼中闪烁着震惊,他大概也想不到她居然会现身於此吧?
“碧琪?”他瞪着她站起。
他的叫唤唤回她的神志,她发现自己正在发抖,是因为愤怒,还是受伤?是羞辱,或是痛苦?她已分不清了。
“原来你说的饭局就是这场相亲宴?你可以明说啊!我根本不会阻止你,为何要隐瞒?是怕我难过,还是怕说了以后会少了一个伴?”
“碧琪?”她的话像根针,狠狠地插入他的心。“你误会了。”
“是啊!我误会了,误会了你对我的感情是爱情,其实不过是另一场男欢女爱的游戏吗?还是误会了你不愿公开我们的关系是保护我的清白声誉?啊!我错了,你隐瞒不是为了保护我,而是保护你单身贵族的名声,否则你怎么钓个富家女来让自己平步青云?”
受伤的痛楚和羞辱的愤怒让她口不择言,恶毒的字眼像熔岩爆发而出。她极力克制却怎么也挡不住怒火的泄洪。
“你真的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所想的──”管仲维急急的解释,却只是更让碧琪怒气冲天。
“不用解释了!算我看走眼,一厢情愿的表错情,真是抱歉打扰你相亲。不过,我们算扯平了,两不相欠。祝你好运!再见!”
碧琪狠狠地瞪他一眼,随即转身欲走。管仲维碰倒椅子,想伸手抓她。“碧琪!”
但没料到一台餐车正好挡在碧琪的身后,由於她转身的力道太猛,待她意识到餐车的存在已来不及煞车,整个人撞上餐车,发出巨大的声响,她被餐车绊倒,无法维持平衡的跌在餐车上,然后像倒栽葱地摔落在餐车另一侧的地板上。
“碧琪!”管仲维吓得大叫,飞速赶至她身边。
餐车上载液了残羹剩肴,被碧琪这么大力一撞,几乎有三分之一的碗盘摔出车外,且毫不留情的倒在碧琪身上。
避仲维蹲在她身边,吓又害怕地叫唤她。“碧琪?碧琪?”
碧琪毫无反应,他这才发现她已昏厥。破碎的瓷盘混着残肴散落在她身上,她的双眼紧闭,额上逐渐浮起一个如鸡蛋般大的肿包。
碧琪隐约听见吵闹而混杂的人声,但那在她的脑里全变成巨大的嗡嗡声,震得她头晕目眩。仲维急切叫声传进她耳里,接着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陷入黑暗之中……
碧琪渐渐转醒了。
她感觉到头肿胀得像灌饱的气球,难受极了。
她试着睁开眼,但就连张开眼皮都会牵连到眉角的肌肉,然后额头便会传来一阵麻麻痛痛的感觉。她忍不住申吟了一声。
避仲维在她低声申吟时立即来到床边,忧心忡忡地扶着她坐起来。“碧琪,你醒了?感觉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