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为兄送你回家。”
“不用劳烦,改日再叙。”开玩笑,要是让他送他回家那还得了!
两人结识年余,温府对他犹如厨房,但问宅对温轩可就陌生,温轩甚至不知道问秋住在哪里,只知道他出身不凡、谈吐不俗,是个可敬的对手及好友。
“表哥,他不要你送,你可以送我啊!”莫虹烟扯了扯温轩,引回他的注意力。
唉!许是他与贤弟的感情太好,否则每次与他分别,他总有股失落感。
温轩摇摇头,明白这不过是他不舍与好友相聚的日子太短暂,也许他可以考虑向皇帝讨个长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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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新缺,华灯初上,一顶上乘软轿沿着护城河岸不疾不徐的走着,绕过了市集小栈,绕过了布坊茶肆,在天上星星出现第二颗时,软轿停在某栋气派不凡、金栏玉围的小门前。
“公子,到了。”放下软轿,为首的轿夫喊了声,并拉开轿帘。
“你们下去休息吧。”问秋自软轿上下来,拂拂下襬,朝小门走去。
站在门前的护卫替她打开小门?
掩入夜色后,后头的轿夫也自另外为他们所辟设的入口进去。
只是,为何回家不走大门偏挑小门呢?
难道是家教森严?问秋乃一介男子,竟会被家规所限制?
问秋入了宅,呈现在眼前的是假山流水的小亭台,许多俏丽女子来来去去,显得十分忙碌,甚至娇容微微出汗,可见前厅战况激烈。
没办法,晚上想从后宫进出,由前门是绝不可能的。
一名资历悠久的美艳女子捧着天九牌,对眼前模样秀气的男子福了福身。
“菊嬷嬷好。”
原来问秋就是问菊。
扯下绑了一天的简髻,问菊飘然的秀发滑顺曳下,对眼前的女子做了个调皮的噤声动作。“嘘,小心!别被我三姊听到了。”和游湖时的拘谨不同,她的语调多了自然。
“竹嬷嬷刚才下地窖取酿,不在花园。”
“我先回房,今晚别忙坏了。”问菊认真的交代。她知道自从大姊与二姊嫁人后,她们手下的红牌都担起大任,撑起梅月与兰月的生意,她也深知这些跟后宫有十几年情谊的好姊妹绝对不会拿自己的生计来开玩笑,因此都放心将事务交给她们掌管;至于分红,当然只会多不会少。
“谢菊嬷嬷关心提点。”捧着天九牌的女子对问菊点头微笑,目送问菊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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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属于自己的亭台楼阁,推开绣房的门,一幅秋天的繁菊胜景就出现在问菊的眼前。
点燃火烛,她闪入屏风后方,轻解罗衣。
只见男子的衣衫一件件的挂上屏风,就连黑面鞋也换上绣着菊花的绣鞋。
一刻钟后,自屏风后方现身的,是一名风姿绰约的美丽少女。
问菊身穿鹅黄色的连身锦衣,上头绣白线菊,右手执起绢扇,绢扇上头也画上两朵粉紫色的菊花。
叩叩!门外传来声响。
问菊赶忙将男装由屏风卸下,塞进床底。
“三姊。”问菊笑得慵懒,像是才刚起床。
“别装了,我一个时辰前由妳房间外走过,见妳房内没点烛,敲了门妳也没应门,妳又跑到哪儿去野了?”
问竹穿着青翠色织衣,裙襬绣上傲竹,与她美丽坚毅的神情相呼应。
“啊,我一定是睡死了才没听到。”问菊搧搧扇子,眼神飘啊飘的,就是不敢看三姊。
“哼!苞妳说过多少次,要出门就大大方方戴面纱、着女装,真搞不懂妳到底在想什么。”为啥一定要扮成男子呢?她这个小妹,除了跟姊姊上街肯乖乖穿女装,其他时间都是穿男装外出,逢年过节还参加应景比赛;虽然成绩还不错,但她就是看不习惯,女孩子家怎么可以不戴面纱,易装露脸呢?
“三姊,这样才能看到事情的另一面嘛!”不然上街看到的全是逢迎拍马的老面孔,再不就是遇到登徒子,哪能玩得尽兴。
“歪理。”
“三姊,妳就别气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问竹挑起精致的秀眉,怀疑的睨着小妹,她哪次不是被抓到之后便信誓旦旦说这是最后一次,可过几个月还不是照样再犯。
“三姊,我刚谱了首新曲,妳帮我校正可好?”问菊随口扯开话题,她知道音律之事三姊也有兴趣。
“妳呀!”问竹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问菊立刻兴匆匆拉着三姊到了音舞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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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占地近千坪的后宫,有专为问梅所准备的茶室,也有问兰的赏玩房,至于问竹的酒全珍藏在地下,问菊则是拥有一间音舞坊。
而音舞坊,顾名思义即为配音习舞的地方。
问菊的兴趣与三位姊姊不同,从小她就只爱音律,大了则开始专研舞蹈,因此每逢菊月时,后宫便充满了旋律。
才踏进门槛,忙着练舞的舞姬们停下正在旋转的身子,朝问竹和问菊打招呼。
“妳们忙,小心别扭伤了脚。”问菊立刻看出她们练的是深受顾客所喜爱的云衣舞,小脸充满得意与关心。
这云衣舞可是她从小臂测云朵的变幻而得来的灵感,再搭配上她独创的音律,每次菊月开始,她都是以这支舞当作欢迎礼来迎接客人。
两人走到音舞坊另辟的音房,这里隔音绝佳,关上门即听不到外头的声音,而外头也听不到她谱曲时五音不全的音调。
问菊取下玉弦古琴,这是她从一位塞外老者手上买来的,从此就爱上它的音质,不少绝响全是由它谱出来的。
架子上还有几件稀奇的宝贝,不过还是她手上的古琴最得她喜爱。
“我这次写的是塞外的牧马调。”问菊说完,纤指即跃在琴上开始弹奏曲子。
“牧马调?妳没去过塞外,怎么知道塞外风光是怎生的雄伟?”听出牧马调的豪迈与爽朗,问竹狐疑的问。
要谱出一首好曲,首先得了解曲子的背景,再融入情境与感觉,问竹虽没去过塞外,不过透过问菊的指尖,她彷佛见到牛马奔跑、牧者辛劳的情景。
“用想象的。”
“想象?”问竹才不信她说的话,有谁能想象出从没见过的情景,连勾勒都有问题了,何况是想得如此贴切!
“应该是有人告诉过妳塞外的风光吧。”问竹冷冷的说出答案。
问菊弹奏的手指顿了下,唉!还是瞒不过精明的三姊。
“嗯。”问菊不甘愿的点了下头。
“妳何时有感情这么好的朋友,是妳的客人吗?”问竹开始剖析她身边的人,看看有谁可能与她这么亲近。
“他才不是!”一想到三姊把温轩比作寻花问柳之辈,问菊脸色一变。
“他是个男人?”问竹疑问的口气带了点强硬。
问菊不回答,等于默认。
“妳每次女扮男装出去见的人,就是他!”问竹口气越来越尖锐。
“三姊,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妳别误会。”问菊立刻为温轩讲话。
“哼!”问竹拂袖起身,脸上全是担忧。小妹涉世未深,怎知人心有多奸险,万一人家知道她的身分,到时难堪的只会是小妹啊!
“跟我保证,妳不会再去见他。”问竹脸色沉重的说。
“我……”问菊很是为难。她跟温轩真的只是朋友,为何三姊这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