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因为那是我老公惯用的香水,我很怀念那味道,却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也无法再问他了……”她神色黯郁的抿唇,面容哀伤。
女人见状,原有的一丝敌意也转为同情,误以为她年纪轻轻就失去丈夫,立即代男友回答香水品牌,并告知她购买的专柜地点。
黄芊芊高兴地朝两人点头致谢,迫不及待转身去购买。
回到家,她将淡香水喷洒一些在房间中,随后深吸口气,好好回味属于关世聿的气味。
也许她无法再抱着他的西装嗅闻他的气味,但至少在这里,在这看不到他的地方,透过这瓶香水,她仍能像拥有他在身边。
坐在书桌前、拿起笔,她终于沉淀下心绪,重新投入创作。
“检查没有任何异常,你要不要看看精神科医师?”一连串详细的脑部检查出炉,夏士凯在医院会客室中向好友分析报告。
“没问题吗?”关世聿对检查结果不知该松口气或更不知所措。“我还以为脑子长了什么?”他轻笑。
“你身体很健康,平时也有健身运动的习惯,就是心理问题一直没法释怀,才容易积郁成疾。”夏士凯不禁提及他不愿提的事。
必世聿眉头一拢,有意阻断他的话,夏士凯却自顾自地继续。
“老实说,你怎么看待现在的婚姻?”他曾以为好友愿意再婚,是放下了过去的伤害,但跟黄芊芊谈过话后,他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先前黄芊芊有意再约他见面聊聊世聿的事,他为此曾要世聿转告自己方便与她见面的时间,但之后却没了下文。前几日心血来潮,他打了她的手机问候,却得知她人在高雄。
电话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他不便多问,却不免为好友的婚姻心生担忧。并非他鸡婆爱管闲事,而是因好友经历过上段婚姻失败后,曾陷入一段很长时间的痛苦阴郁,他不忍再见好友又一次陷入低潮。
“她回娘家了,我们现在形同分居,只等谁先开口约对方去办离婚登记。”关世聿原无意透露,但面对好友关问,他忍不住将近日来累积的烦闷情绪向好友抒发。
即使过了半个多月,他仍无法面对最终结果,不敢主动和妻子联络,只好选择跟她一起逃避,他一再告诉自己该果断放手让她自由,重新去寻找一个爱她的男人,却一直做不到。
他的心里愈来愈纠葛,一想像她将来可能被其他男人所爱,或会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就心口闷痛,脑子也跟着泛疼。
夏士凯意外听到这比他预期还严重的状况,进一步追问两人的相处情形,关世聿原不愿多谈,最后在他一再的探问下,只好细说从头。
一番谈话后,夏士凯难以置信好友的婚姻感情观变得如此消极,却又不好在此时指责他的不是。
“世聿,你还是认为你没爱上你老婆?”他不禁反问。听好友道出近来的失常,他怎么想也不觉得好友对妻子没有爱,反而像是爱惨了却不自觉。
“我不可能再爱上其他女人。”因为这个认知,关世聿才忍痛要割舍妻子,不忍继续伤害她,辜负她的心意。
“你记得上次头痛频繁的阶段是什么时候吗?那是你跟前妻离婚后的半年,甚至离婚一、两年后,你仍常在吃止痛药,但一切体检状况都正常。这次,芊芊才离开半个月你就因头痛一度无法执行飞行工作,这代表她在你心中的影响力早已超乎你认定。”夏士凯神情认真地说。
必世聿闻言,黑眸一怔。
“也许你只是忘了爱人的感觉,才误以为自己那些情绪仅止于喜欢,仅是一种习惯。”夏士凯再度提醒,要他好好正视自己的心。
必世聿内心微讶,只是沉默地看着好友,好友的话撼动了他,原来他竟连自己的感情部分辨不清。
是否因他把自己的心封闭太久,才会连内心真正的情绪都模糊难懂?
“你有什么打算?”夏士凯又问。
“我想休个长假。”这是他今天在来医院途中便已决定的事,无论检查结果如何,他都想给自己一段时间完全放松。
“我赞成你的决定,只是……别再把自己关起来。”好友曾因婚姻失败拒绝与外界接触,夏士凯担心旧事重演。
“这次情况不一样。”关世聿沉声道。
“是不一样。所以你更应该先好好面对自己,跟自己的心说话,把一切摊开,坦然让你老婆了解。如果你希望她能跟你牵手走下去的话最好别再把她拒于心门外。”夏士凯真诚地建议。
他明白能为好友开驭心门、抹去伤痛的人,不会是他这个多年的交心朋友,而是好友再次遇到的真爱。
“你的头痛问题我只能请人开些止痛药跟安定心神的药给你,不过我认为心理因素为重,只要解决你心理问题,就不需任何药物。今天晚上我有个脑肿瘤患者要开刀,明晚再一起吃个饭?”他提议。
“嗯。”关世聿轻应,起身朝好友肩膀轻拍了下。“谢谢。”
“谢什么?”夏士凯反手轻槌他肩膀,笑道。
第7章(1)
必世聿不自觉戒掉长久以来的咖啡瘾,改喝起各种花草茶,其中又以能安定心神的薰衣草、迷迭香、薄荷茶等,他愈喝愈有心得。
休假期间,他一个人待在家,看书、泡茶或是照料香料盆栽,每天固定在健身室运动两小时,洗澡后自己准备晚餐,而后在固定时间开启电视,转到妻子惯看的卡通节目。
他对卡通节目仍没兴趣,甚至看不太懂在演什么,却已经习惯这时间电视本来就应该传来卡通的声音。
听着热闹的片头曲,他想像此刻妻子是否也在电视机前,神情欢快地哼哼唱唱,一想起她唱歌的模样以及捧月复大笑的夸张行径,他唇角不由得轻扬,忽然很怀念她的笑语。
他每天待在家,并非将自己关起来与世隔绝,而是沉淀自我,一点一滴让惯性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逐渐坦露。
他曾以为自己只是习惯她的存在,没有她的温情问候、少了她在耳边聒噪,他只是一时适应不良。远行回来后踏进冷清的屋子,会感觉呼吸困难,也只是因为寂寞,与爱情无关。
他也曾以为因为习惯一个人陪伴,就对对方产生好感的心情顶多只是喜欢,但那种情愫仍与爱有差距,谈不上是爱情。
然而,当她和编辑愉悦谈话、与其他异性相处融洽,却令他心里醋意翻腾,情绪失常。
她提出离婚,他内心扯痛;因她的离开,他生活全乱了调,身体出状况,连工作也难以继续。
如果,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那日好友士凯说过的话,他一再认真分析、思索后,终于发现因他将自己的心封闭,不愿别人靠近触碰,才会连自己的情感都不敢承认。
他确实爱上黄芊芊了,爱上那个与前妻截然不同的女人,他现在的妻子。
可即便承认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他仍无法轻易行动,立刻将她找回来,他还需要时间,把自己好好整顿一番,直到他能勇敢向她展露出真实的自己与过去的不堪,不再因自揭伤疤而痛苦怨恨时,才有资格挽回她纯洁无私的爱情。
晚餐后,他提了一包垃圾下楼,欲前往大楼外的母子车丢弃,经过一栖大厅时,迎面来了一位妇人向他打招呼。
“关先生,倒垃圾啊?”约五十岁的贵妇牵了只小型白色长毛狗,对他和颜悦色问候道。
必世聿一怔。虽与这邻居见过几次面,但他跟大楼其他住户向来不熟,除管理员外更不曾有人主动向他打招呼,因此面对她的问候,他只朝对方轻颔首,轻应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