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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永远 第25页

作者:尧尧

他可以对薇安的眼泪视而不见,但却无法对老人家的恳求充耳不闻,于是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

“祁南,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

祁南心里乱七八糟,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就在盘石的办公室里,你告诉我你有一个要好的女朋友,而我提醒你要好好把握,千万不要让她离开你身边。”

祁南想起来了,点点头。谁也没想到王其兴竟是薇安的生父,就如同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离开薇安。

“您不要劝我,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长痛不如短痛。”短痛已经让他几乎死去,那么长痛岂不是要他的命?

“祁南,我真的感谢你让我的洞填平,所以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步上我的后尘。我承受了二十几年绝望的痛苦,我比谁都有资格告诉你,天底下没有长痛不如短痛这回事,除非那不是真正的痛。短痛只是长痛的开端,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您不了解……”

“我是不了解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看得出来你们是真心相爱。相爱的人如果因为误会而分开,那就太不值得了。真爱一生可能只有一次,我不忍心看着你也在心里挖一个洞,然后终其一生像个傻瓜似的守着这个洞。你瞧,我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真爱一生可能只有一次!他爱薇安,如果现在离开她,他便一辈子溺在自掘的洞穴中不可自拔,然后终生忍受着椎心刺骨的痛。

这是他要的吗?

他迷茫的仰头向天,指望阳光让他的脑子清醒一点;不料却是天空中瞬息万变的云朵揪出了记忆中的话语,给了他当头棒喝。

“薇安,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我永远不会和妳分开。”

他曾对她许下承诺,如今竟要毁了它!

“请你别说永远,世界上没有永远。”

难道那时的薇安已预见他的失信,所以淡然处之,以免自己被伤得太深?

他有什么权利责备薇安,在他自毁对她的承诺之后?

不,他要回去向她证明……

证明世界上存在着永远。

轻轻的关上门,祁南一眼便瞧见呆坐在病床上、两眼红肿的薇安。

看护尽职的劝她吃东西,但得不到任何响应。一看见他来了,看护如释重负的跑出病房,留下他们独处。

“薇安!”

她触了电似的回过神,一看到他,好不容易干了的眼睛又山洪爆发了。她紧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他又消失不见。

“祁南,你终于回来了!你听我解释,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我求你!”

“薇安,妳不要哭……”

祁南将她按向自己的胸膛,心疼到无以复加。

“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隐瞒你,我也是那天才知道他们曾经那样对付我!”她的泪水不断涌出,沾湿了他的衬衫。

“薇安,妳慢慢说不要急,我在听。”他被她的反应吓到了,只能不断的轻拍她的背。

“……我以为猫跑进来我家找不到东西吃所以饿死了!你也知道我家乱得像垃圾堆一样,有没有被破坏我怎么会发现!还有台北到处人挤人,被人趁机模一把、骂句脏话也是常有的事,我根本不会注意到。祁南,我发誓我没有隐瞒任何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薇安抽噎着把话讲完。

“我不生气了。”

“真的?”泪终于止住了。

“真的。”

“那你还会不会不要我?”

“不会。”

“你会不会和我分开?”

“我永远都不会和妳分开。”

“你曾经说过这句话,可是你刚才却那么狠心的甩门走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泪水又涌了出来。

“对不起,薇安,我一时失去理智了。”

“我不怪你,是我一直辜负你的好意。”她抹掉脸上的泪,直直的望着他说:“祁南,我爱你,如果你离开我,我会受不了。”

“我知道,我也是!”

珍惜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两人激动的相拥,以至于不曾留意到房门外偷听者离去的脚步声。

好久好久,当心情平复后,祁南问:

“薇安,妳愿意接纳妳父亲了?”

“我想是吧。他有什么错呢?他只错在有个观念保守的父亲,错在娶了个自尊心强的妻子,错在所托非人。”

薇安继续偎在祁南身上汲取温暖和依附。

“我爸何尝不是个受害者?我妈的一意孤行,造成了日后的悲剧。我想我妈后来决定搬回纽约,就是希望让我爸找到我们。我记得很清楚,她总是特别留意信箱和从门前走过的人,她其实一直没有放弃等待,可是她的自尊心太强,不允许她打一通电话、写一封信或买张机票直接飞回我父亲身边。她实在好傻,是不是?”

“好傻,也好悲哀。”祁南想到自己差点也因为自尊、倔强而失去心爱的人,不禁心头一惊。他忽然想到祁北告诉他的制约原理……

荷兰鼠压杆就有东西吃,所以牠继续压;压了杆却吃不到东西,于是牠放弃。

纵使没有恋人间的形影相随、耳鬓厮磨;纵使时空分隔、聚首无期,薇安的父母仍不曾中止对彼此的痴情思慕。

明知无望,却坚持等待,这是何等令人动容的感情?

行为学家说人类的行为可以靠制约训练养成,的确不假;但唯有感情除外。

而此刻,祁南更庆幸他和薇安的爱母需经历如此严苛的考验。

他宁愿平淡。

饼年喽!

除夕,薇安要在祁南家过。

对中国农历年向来有着莫大兴趣的她,想在有年味的祁家过年,但又不忍心让爸爸一个人独自吃年夜饭。所幸周到的祈爸祁妈连她父亲也一并邀请,解决了她的困扰。

女儿一出院,王其兴便赶回台南料理“家务事”,并且为公司的人事异动作必要的安排。想当然尔,何家人将一个都不留。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他们自找的;况且他没有对何家其它人提出告诉已算仁至义尽了。

尽避妻子的死讯让他痛不欲生,得回女儿却令他备感欣慰。折腾了大半辈子,王其兴觉得疲倦了,他想退休安享晚年,并且等着含饴弄孙。

不过退休的事急不得,总是得等他将接棒人教好。倒是女儿的婚事可以先办。祁南这个女婿没什么好挑剔的,再说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个儿作主就好,老一辈不宜干涉太多。他受过的痛,绝不能再加诸在下一代身上。

身体还没完全复原且尚未过门的薇安,在祈家一家大小忙着拜拜、准备围炉的时候,只能做壁上观,偶尔意思意思问个问题或出点主意就行了。

三牲四果,烧香祈求,拜地基主、拜祖先,掷茭,烧纸钱……香烟缭绕中,薇安看得兴味盎然。

年夜饭是一大桌的佳肴,大鱼大肉大菜,满满的一桌都是祈妈的杰作。大嫂蓝红担任副手,二嫂狄荻负责跑堂,三个女人在厨房饭厅间不断穿梭,忙得不可开交。

祈爸也没闲着,他端坐客厅指挥祈家三兄弟大扫除,窗子、院子、车子……到后来三兄弟索性月兑了外衣,仅着汗衫短裤在摄氏十度的气温下挥汗打扫。

“喂!肌肉男,天花板上还有ㄓㄨㄓㄨㄕㄨ。”薇安坐着学祈爸发号施令,觉得威风极了。

“小姐,是ㄓ、ㄓㄨ,ㄙ。”

“不管!别偷懒,你的strongmuscle还没有发挥作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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