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羽不在意地笑。"法国到处都是古迹,简直差不多算是跟古迹住在一起,久了就觉得无聊了。"
"怎么可能会无聊?"她大大不以为然。"我是学艺术的,要能生活在这种地方,真是求之不得。"
晏然拖着止羽,兴奋地立刻去找竞技场的入口处想入内参观,不巧却已过了开放时间,只能明天再来了。
她十分气馁,止羽为了安抚她,只得带她去附近不远的一座罗马时期的殿堂,和对面一座现代美术馆,晏然才满意了。
在法国的第一天,晏然很愉快地度过了,她甚至没有在异国的不适感,只是不适应时差,感觉非常累,很早就困了。
她被止羽领到他的卧房,蓝色的被褥,是个看起来十分舒服的大床。
"你睡这吧。"止羽把她的行李都搬了进来。
她的心莫名其妙地悬了起来,在半空中吊紧。她睡他的房间他的床,那他呢?
一起睡?
天哪,她可没准备要这样……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笑道:"我的工作室有张沙发床。"
晏然悄悄吐了口大气,希望他没看见。而她的心里也在悄悄感谢他留给她的空间。
"晚安。"他再朝她一笑,轻轻合上门走了。
晏然就此开始,在法国过着所谓放大假的生活。
每天止羽陪着她去参观各个古迹名胜,也陪她去看美术馆和博物馆,晏然发现这是个天气怡人、充满了文化气息的小镇,她是艺术学院毕业的,对艺术文化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爱好,身处于这样的一个环境,真让她有再度念书深造的念头。
"这里有大学吗?"她有回问止羽。
"这个城有所艺术学校,"止羽知无不言。"附近也有个大学城,坐火车差不多半个多小时。"
"这里的学费贵不贵?"她月兑口而出。
"便宜到你难以想像,"他微笑。"公立大学学费约台币一万元,怎样?"
台币一万元!吓死人的便宜!晏然呆掉了。
止羽早料到晏然会有这样的反应,便道:
"法国对人民的福利是很好的,受教育本来就不应该花太多钱。"
"那一定很难申请喽?"
"也不尽然,"止羽摇头。"比较麻烦的是先决条件:语言。法文不好念,要把法文念到可以读书上课,那得花一番工夫。不过你大可先念语言学校,同时副修一些你想念的课,如果不在乎文凭,想学点东西倒是不难。"
"法文哪……"晏然侧头寻思。她对学习语文不太讨厌,但法文实在是全然陌生的。
"你担心什么?"他似笑非笑地看她。"有我这个免费的家教老师,难道还怕学不会?"
"我又没说要来念,"晏然连忙道。"想想罢了。"
"想想罢了。"他重复了这句,促狭的眼神,像是完全看穿了她的心思。
而止羽的屋子,最令晏然惊奇的是,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窖,收藏着下少红酒。
"我就是为了这个酒窖才买这间屋子的。"止羽如是说。
于是,止羽开始教晏然品酒。各式各样的红白酒,学问大得很,晏然记不了太多,但她可以负责喝,甜甜涩涩又极易入口的红酒,往往喝得晏然脸红通通的,眼波一转,难得地妩媚嫣然,满脸光采,醉人神韵,睛若秋波。
止羽笑着点头:"你现在不用看着那朵向日葵,也可以笑得一样灿烂了!"
"是吗?"坐在止羽家的阳台上,晏然随手又拿起了桌上的红酒杯。
"庆祝一下吧。"他也举起了杯子。
"庆祝什么?"晏然侧了侧头。
"我的成功。"他凝视着她,眼光一点也不闪烁。"在台北时我就在想,我一定要让你笑得自由自在,阳光而畅快,现在目的达到了。"
晏然打从心里掠过一丝暖流,微笑地举起杯子,碰了碰他的。不知怎地,她的心好温柔,感觉好像回复到与止羽热恋时,那种幸福的快乐。
止羽也带她去见他的朋友。他的朋友不见得个个都会讲英文,但晏然却是除了英文以外不会任何外文,然而他的朋友都热情而友善,语言遂成了并非唯一必要的沟通方式,有时就算比手划脚,或是心领神会,晏然都觉得有趣,以致于她非但不排斥见他的朋友,甚至还挺喜欢加入他们的聚会。
一回在止羽的朋友家喝餐前酒,坐在止羽旁边的一个男人不知跟止羽聊了什么,然后两人举起酒杯,放声大笑起来!晏然好奇问:
"你们为什么这么开心?"
止羽望向她,眼睛闪亮,笑意盎然。"他问我,最近为什么都只带同一个女人出现。"
晏然皱皱眉。"然后呢?"
他朝她眨眨眼:"我说我改邪归正了,所以他要敬我。"
晏然拧着眉,眼里却笑了。"才下信!"
"不然你问他!"止羽陡地着急起来,深怕晏然不信任他似的,他正色地:"他不会讲英文,不过你可以叫他把刚才的话写在纸上,然后你回家查字典。"
一件小事,止羽却看得那么重要,只因牵扯到她的信任问题。她哧地一笑:"神经!"
她没再追究。没道理,她竟然愿意相信他,是为什么她也不清楚。
而除了待在法国南部,止羽也带她去巴黎。
"不带你去巴黎,你可能会觉得没来过法国。"他说。
晏然举双手赞同。巴黎有罗浮爆,有奥塞美术馆,有圣母院……有太多太多到法国必得造访的地方。巴黎,也有止羽的父母。
止羽打算带晏然就住他父母家,但他得先徵求晏然的同意。
"有没有关系?不然我们可以去住饭店。"
住饭店?那是订一间房还是订两间房?两间房不合乎经济,一间房太尴尬。住他父母家虽然有点怪怪的,但至少他家应该有多余的房间吧?
"如果不会打扰你爸妈,我当然没关系。"止羽大概想不到,晏然是因为这原因才答应的。
"这倒不会,我家满大的。"他笑道。
不过晏然直到真正进了他家,才知道止羽所谓的"满大",其实是很大,他家还有游泳池!
止羽的父亲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和止羽长得很像,只是比止羽更粗犷一些,止羽的五官里若有些许细致,大概皆来自他母亲。他母亲是个秀丽的法国女人,身高不高,眉眼含笑,她打破晏然对外国女人的一般印象,她原以为外国女人都是人高马大,粗枝大叶的。
"我爸在英国念书的时候认识我妈,她那时候在英国旅行,后来两个人就结婚了。我爸毕业之后就跟我妈来到法国,在法国落地生根。"止羽简单告诉了晏然他父母的事。
"为什么不留在英国?"晏然本能问。
他笑。"我爸生性浪漫,跟我一样,法国假期多,比较适合他。"
"你爸是做什么的?"晏然好奇。
他特地先看了她一眼,才回:"会计师,符合你的规矩吧?"
晏然哼了一声,知道他在调侃她。
生性浪漫,却选择了会计师这么枯燥的工作?晏然与靳爸爸相处之后,觉得某方面这对父子的确很像,但父亲比起儿子平衡多了,也成熟稳重多了。然而靳爸爸却对晏然说:
"我儿子如果像你这样就好了,庄重,内敛。"言下之意,颇欣赏晏然似的。
晏然微微红了脸。"我才羡慕他呢,自在随性,不受拘束。"
"是吗?"靳爸爸笑了,笑得若有所思。"不过我这回看到他,倒觉得他好像长大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