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那张会议桌上滑了下来,躺在铺着红地毯的地板上,恍如隔世似的珍惜着每一吸每一呼的空气,嵌在天花板上耀着眼睛的白炽灯竟如此的温暖和美好。耳边的噪声越来越响了,她转过头去,看到两个扭打作一团的人,他们在拼死地打?
是杨平!是他,真是他!他哪等得了那四十分钟,还不到半小时他就想方设法地冲了进来。
他面对陆泽,显得有些瘦,却丝毫不弱。每一拳头都是铁铸的,打在陆泽的身上“砰砰”地响得特亮,甚至使人嗅到金属激撞而产生的剧烈的火药味。他是一头被触怒的雄狮,有谁不知死活地去触碰他一下,谁就必定落得个遍体鳞伤的下场。
“快,你们快点,拉走他——”洁妮的尖叫声穿透了整幢大楼,随之而来的是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他们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你一拳我一脚地围殴杨平.又七手八脚地将他摁在地板上。没有人留意到那个一败涂地,满口血泡的陆泽大总裁。
“你这个混蛋!”杨平咆哮着,眼睛瞪着陆泽,飙着泪水和血丝,全然不顾身上的伤痛,“我要告你,你这是谋杀、谋杀!
“好啊,你告啊。”洁妮走过来,喝上他,“看谁进监狱!杨平,你仔细瞧瞧,这里都是我们的人,你告得了吗?”
杨平不禁抬头望着那些在门口探头探脑看着热闹的“丰益”的员工,期望得到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正义和帮助。但是,目光所及的,都一个个地低头躲避,鼠窜似的溜开了。
“你们混蛋——”他冲动地仰起身子大骂,却不料被众保安猛地一按,胸口重重地拍在地板上,痛得快呕出血来。
“不——”心蕾心疼地叫了一声,艰难地撑起来,扑在他身上,拼命地去拉开那些压制着杨平的粗大的手。
“放开他!”她对洁妮哭喊着,“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我要你死!”突然,陆泽冷森森地说了一句。他坐在阴角里,鼻孔流着红腥的液体,像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我要你离开这个男人,我要你跪地求饶,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着说着,他倏地站了起来,冲向心蕾,企图再次享受那种复仇的快感。
“不!”洁妮从背后一把搂着他,大声地对那些保安叫道,“你们干什么?快把这两个人轰出去!”
那些保安正看得精彩,哪有把她的话听入脑子里,都傻愣愣的,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快!”洁妮气得高声尖叫,大骂道,“是不是都不想干啦?”
话音刚落,一群保安都精神起来,迅速把两人又推又打地拖出了会议室,也渐渐地把杨平的喊骂声拖远了。
“不行,不能放他们走!我要杀了那小子!”陆泽大吼道,想追出去,却被洁妮苦苦地缠着,拉着,搂着。
“你疯了吗你?这是公司!要杀也不是这个时候。”洁妮也嚷道。陆泽听了,挣月兑了一会儿,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转来头来,瞅着洁妮,眼神阴冷地问道:“那你说什么时候?”
她看着这个疯狂且狼狈不堪的男人,漂亮的西装已在厮打中变成了一块脏黑的烂布,蓬头垢面的,一副背运并穷困潦倒的模样。莫明的悲伤、失落,以及一丝对未来的恐惧使洁妮不寒而栗——她害怕贫穷。
“不、不。”她神经兮兮地一边念叨着一边帮他整理仪容,“不要那么冲动。你最重要的是把生意搞上去。今天的事还闹不够吗?全公司都知道了。”
“要你教我?”他一手将她推开,目露凶光地盯着前方,仿佛心蕾和杨平就站在那里,如箭靶一样。
“我要你们知道得罪我陆泽,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说完,他把沾着自己血滴的拳头往桌子上一捶,把洁妮整个的身心都捶颤了。
第十一章
一个月了,自那天从陆泽的魔掌中死里逃生后心蕾已经有一个月没再碰到他了,可以说是音讯全无。当然,她也没有去打听,她只知道方云被降职了,但并没有被辞退,一切只是个陷阱。最重要的是小吉的母亲也是安然无恙,继续在“丰益”做她的清洁工,有时候还带着小迸到杨平家里请他继续教小吉画画。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祥和宁静。虽然,她对此无法解释,但总比顺理成章的好。或许,陆泽已经把她忘记了。
“他再敢碰你一根毫毛,我饶不了他!”一谈起这事,杨平就压不住火。心蕾便弯着眼睛看他,做个鬼脸,装着雨过天晴的样子,走过去用手指轻轻扫他的背门,温声细气地说:“别生气嘛,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什么事儿的了。”
“还说没事儿,那次你差点就没命了。之后又哭又喊地不让我报警,真是……气死我了。”他一面万分怜爱地责备她,一面又用拳头死命地敲自己的额头。
“我也真糊涂,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进去呢?”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不要这样子嘛!”心蕾急忙制止他如此的惩罚自己,愧疚并动容地说,“都是我的不是,你哪有错。我是个小傻猪、小笨蛋,什么都不懂,连累了你。”
杨平不禁笑了,用手指夹了一下她那精致可人的鼻子,“你不是笨,你是太善良,太能忍了。小傻猪!”
心蕾便揉揉鼻子,嘟着嘴娇羞羞地投进他的怀里。
虽然,这次经历让心蕾连续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不是噩梦不断,就是睁大眼睛数星星数到天亮。陆泽在她的脑子里可谓阴魂不散,但她的心底却没有半丝的怨恨,更不要说是报复。她认为当初确实是自己贪慕虚荣,让人家赔了金钱,赔了时间,受这样的折磨也是应该的。现在,也算是还得一清二楚,日后她就可以和杨平过安定的日子、如胶似漆的日子、别人羡慕不来的日子了。
这几天,她都带着杨平回家。母亲对杨平的到来并不惊讶、她对他们的事早有觉察,只是一直等着女儿亲口告诉她。当年,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心里却不甚赞成心蕾和陆泽。她觉得陆泽太有钱了,和他们家差距太大,自己女儿也不是那种物质至上的人,和她死去的父亲一样,老老实实的,若真的嫁给这样有钱有势的人,恐怕一天到晚的受人家的欺侮。
但是,她也想不到心蕾的新男友竟是一个弱听的穷小子。这个落差也太大了吧!穷也就算了,还要弱听,一时间,她实在有点接受不了。后来,相处久了,却又发觉杨平并非想象中那样的不堪,甚至可以说越瞧他越发地喜欢。诚实聪明、勤快朴实,一点也没有时下的年轻人那种浮夸之气。至于那对戴着助听器的耳朵,看多了,也认为这只不过像近视的人需要戴一副眼镜那样的普通。最重要的是女儿自此变得快乐了许多,经常卿卿喳喳的,十足一只放在森林里无忧无虑的画眉鸟。不像以前,每次和陆泽拍拖后回来,都唉声叹气的,有时候还背着她偷偷地哭。这些事儿做母亲的可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劝她分手吧,又怕女儿惹不起这样的大老板,真的要这样瞧着她一直跟陆泽吧,又更觉得危险。现在好了,来了个杨平,好像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起码女儿有个可靠的人保护了。
“杨平啊,什么时候叫你的养父养母过来这边玩玩?这里虽然比不上北京,但也有这里的特色。”吃饭的时候,心蕾的母亲夹了一块蘸了葱汁儿的鸡脯肉到杨平的碗里,“顺便”说出了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