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静,你……”他咽口口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有点陌生的她。
这几年来,他有过几次因为她的神情而心动。不过只要一想起,她小了他十三岁,什么罗曼史情怀也甭发作了。
“我怎么样?”尉迟静双手擦腰,其实挺在乎他的反应。
“小静,你……”司马昭的眉头愈皱愈紧,心底有种不妙的感觉。
她打断他的结巴,不想听到任何负面评语,所以凶巴巴地说道:“我怎样?我没被女人甩巴掌,脸上也没留五指印,一切好得很。”
她在餐桌前坐下,拿起咖啡先灌它个半杯。
“现在应该没五指印了。”司马昭抚着脸颊反驳着。
“这位大哥,你知不知道『廉耻』怎么写啊?女人会在你脸上留下这么深的记号,一定是心中有怨,你还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不觉得对不起对方?”她吞入一大口蛋卷,鼓着腮帮子说道。
“不觉得。因为问题不在我,一开始交往时都说是好聚好散的,结果我每次只要一个星期没联络,对方就要使出夺命连环call,这怎么会是我的错。”
“不在意,干么要call你?”她不以为然地瞄他一眼。
“如果在意,就应该用心了解我不喜欢被查勤一事。”司马昭一手托腮,一脸不以为然地说道。
“厚,你这种大男人沙猪就是不懂女人。”尉迟静翻了个白眼,喝了一大口咖啡后,指着他鼻子说道:“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啦!”
司马昭看着她精致轮廓、修长颈子、她白色棉衣下细瘦但匀称的肩线……
他抚着长出新生胡髭的下颚,两道剑眉皱了起来,决定面对这个问题。
“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可是咱们小静换了个新发型,现在看来青春优雅。走在路上也应该有很多人眼睛为之一亮,唉,吾家有女初长成。也不知道我们相依相偎的日子,还可以维持多久?”他摇头晃脑地说道,内心真的感慨万千。
“谁跟你相依相偎?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地巴过来,好不好?”尉迟静伸腿给他一记飞踢,耳朵倏地辣红。
吧么没事把她说得像天仙美女一样!
“我把你当成干妹妹,当成我在台湾的避风港……”司马昭一本正经地坐直身子,方正脸上表情很刚烈。
“停!不要再说了,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尉迟静猛搓着手臂,兼打了个冷颤。
“这样就起鸡皮疙瘩,你以后怎么谈恋爱?”他呵呵笑,觉得她难得的脸红模样其实挺可爱的。
“我不想谈恋爱。”她直觉地别开头,因为心跳不大对劲。
“为什么?”
她瞪他一眼,双手擦腰。
“你要说『干你屁事』,对不对?”他一看她的脸色,马上猜出她想对他说什么。“难得你现在愈来愈有女人味了,说话就不能文雅一点吗?”
“干你屁事。”
尉迟静大声地说出她最新的口头禅后,仰头一口气喝光她的咖啡,大呼过瘾一番后,整个人滑下餐椅,啪地一声倒在地板上呈现大字形。
“吃饱了,呵呵!”她故意大声地说道。
司马昭看着她的瘫尸姿态,仰头哈哈大笑出声,心里原有的一丁点奇怪悸动瞬间消逝无踪。
这才是他的小静嘛。是比他改嫁的妈妈、移民到美国的哥哥还像家人的人。也是他除了“传奇”乐团团员之外,最亲近的人。他们之间还是不要有男女之别,就这么一直维持这种好哥儿们的关系最好。
司马昭瞄了一眼餐盘,确定她把早餐全吃完之后,他躺到她身边,摆出另一个大字形。
“这回什么时候走?”尉迟静假装没注意到他的接近,状似平常地问道。
“干么一定要逼我走?”
“你不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的『浪人』吗?”媒体最喜欢用这个词形容喜欢一个人到山里流浪的他。
“那是因为之前还没认识你。”司马昭说完后,皱了下眉,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
他好像真是在认识她之后,才慢慢停止流浪脚步。
啪!
尉迟静突然侧身,赏了他的头一记爆栗。
司马昭莫名其妙地被打,瞪大眼朝她低吼一声。
“干么打我?”
“你今天脑子有问题吗?干么说起话来像个娘儿们似的。”她连瞄都懒得瞄他一眼,故意学他用感性语气说道:“那是因为之前还没认识你。”
司马昭也回给她一记爆栗,用粗鲁口气说道:“没办法啊,我原本以为昨晚可以在女朋友那里得到一点释放,没想到却只得到她两巴掌伺候,什么暖玉温香都没得到,大受打击之下,当然会失常。”
“男人不是最爱说『双手万能』吗?”她说。
“厚,你不要顶着赫本头跟我讨论这种很MEN的事情。”司马昭哇哇大叫,古铜色脸庞泛上一层红。
“那你就别在我面前谈男人欲求不满的问题。”尉迟静起身踢他一脚,一副凶婆娘模样。
他假装缩成一团,连声哀叫求饶,却忍不住呵呵地笑着。“我要再睡一下回笼觉,这几天在忙录音的事都没睡好。”
“想睡就睡,干么找藉口。”她随手抓过他搁在沙发扶手的毛毯盖到他身上。“盖着啦,免得每次放假不出门流浪,就在家生病。”
“遵命,老太婆。”司马昭用毛毯把自己包得暖烘烘,闭着眼睛说道:“待会儿一起去找徐老。”
“我下午要先去拿一份参展合约。”她跨过他的身躯,走回餐桌收拾餐盘,神情自在地好似他不是一、两个月才现身一次的朋友。
“那我在徐老家等你吃晚饭。”他打了个哈欠。
“好,我要顺便跟你讨论,你们以『无名』的画做生活精品的那个品牌,最近有问题。作品推出得不规律就算了,原本是设定主攻中产阶级的荷包,近来展出的东西却都是一些偏离主流市场的东西……”
“我们晚点再谈这事,我想脑子清楚地听听你的意见。”司马昭闭嘴合眼,听着她在屋内移动的声音,安心地沈入睡眠之间。
如果家代表的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那么有小静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司马昭睡熟之后,尉迟静坐到他身边,从他外套里拿起他不离身的手札,翻阅他这次的旅行记录。
他从来不介意让她分享他的流浪心情,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吧。
他这回用的皮制手札看起来极旧,仿佛经历了好几年岁月。
她翻开手札,从最后一页往前翻,先看到他画的东京铁塔怪兽、再看到他自行设计的唱片封面,最后则看到一张他少见的素描。
他画了一张年轻女子的笑脸,女子披着乌黑长发、一身温婉千金气质。
尉迟静的心脏一拧,澄静黑眸里掀起一阵波澜,让她不由自主地咬住唇。
为什么特别画了这个女子?他……喜欢她吗?
尉迟静合上手札,看着司马昭熟睡的脸孔,感觉到胸口一紧一缩地抽痛着。
她揪紧胸口衣服,她告诉自己,她当然不会介意他有了在意的女人。就像他要结婚,她也不会不高兴的,她只是不开心——
不开心他怎么没把这件事告诉她。他们是好兄弟,不是吗?
“一定是这样。”尉迟静双手叉腰,用一种催眠式的笃定语气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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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已经平复心情的尉迟静,带着晚餐和要给司马昭的企划书抵达徐老的家。
她只花了三十秒,便在路边停好了车。而对街那个三十岁男人连倒了五次车,却还停不进白线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