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釆薇仰头看着他无情的脸,瑟缩了一子。眼前的他严厉漠然地让人害怕。
她怎么老学不会教训呢?他可以对她生气,但是她却不能胡乱发泄情绪。在他面前,她总是要弱势的。为了七百万,她早就该抛却自尊与一切的。
“对不起……”她低下头,泪水早已淹漫上喉头,酸苦地让她心痛如绞。
“对不起个头!”韩文森重重地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扔,怒不可抑地愤然起身。
他瞪着她细弱的肩头,不自觉地握紧争头。颈间青筋像似反应他的狂乱心绪,瞬问暴突而起。
“不要生气,好吗?”她红着眼睛,仰头看着他。
他下颚抽紧,没有答应。他气,气自己的生气!
铃铃铃──
书房响起的电话,意外地成了缓冲剂。他诅咒了一声,大跨步地走向书房。
“又搞什么鬼?什么,有没有搞错啊,那种剧本能用吗?”他辟哩啪啦的嚣骂声从书房传出。“我不会因为某某某的某某某和某某某有关系,就把下入流的东西拍成电影。有本事,叫她自己去找经费啊……”
以下一堆明嘲暗讽的人身攻击,骂到他自己都觉得对方太无辜。于是,当他骂到一口气喘不过来时,干脆就挂断电话。
他承认他完全无法忍受笨蛋,也没法子忍受没个性的软趴趴女人!所以……他在生她的气?
他明明知道,因为他付了钱,她基于“职业道德”,必然会对他言听计从。但是,他就是火大。明明是他主控着这场游戏,他怎会因为解不开游戏桯式而恼火?
她有何特别?
韩文森“砰”地一声甩上书房门,还没踏进客厅,就听到她吸着鼻子的轻泣声。
懊死!他一定是吓着她了。
他无声地前进到她的身边,用力将她整个人拥起搂入他的怀里。
“别哭了。”韩文森的下颚重抵住她的发旋,粗声说道。
“放我下来。”
江采薇侧过头,拍着他的胸口,剧烈地挣扎着想月兑离他。
韩文森的铁臂困着她,柔情的唇正欲吻去她眼下的泪珠。她哭泣的样子,像沾着露水的百合,惹人爱怜……
“放开我!”她又别开头,看向电视。
“我不喜欢我的女人使小性子。”他揪住她的下颚说道。
“可是你这样抱着我,我没法子看电影啊!”
她忍无可忍地大叫出声,成功地在瞬间突破他的钳制,重新回到电视机前盯着男主角的一举一动。
韩文森僵凝了三秒钟,嘴巴却始终没有法子合拢。
“你哭……因为电影?”他的声音是沙漠旅人的干涸,他的眼睛则是见到绿洲的惊喜润亮。
“嗯。”江采薇敷衍了一声,注意力全专注在萤幕上。
“我以为“单身公寓”是一部喜剧片。”他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是喜剧片啊,可是当男主角的爸爸在病床前模着男主角的头时,我就是忍不住啊……”她咬住下唇,吸了一口气。
韩文森无声地在她身边坐下,伸臂揽住她的肩,与她一同看着画面。
人会在乎某个人,一定是因为觉得某部分的自己被了解了──她让他觉得“贴心”。
那段画面是他最喜欢的一幕──他此生的最大遗憾就是未能见到爸爸的最后一面,给爸爸一个超级大拥抱。
所以,电影画面成了他圆梦的一个过程。
他没注意到自己呼吸的沉重,可她注意到了。
虽然猜不透他的心事,却看出他神色间的痛苦。
她悄悄地握住他的大掌,握得紧紧的,直到电影结束──
车水马龙的街头,男女主角正从东西两个极端角落穿过马路……
她叹了一口气,心里有着淡淡的怅然。
“他们会在马路中重逢吧。”她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老套的大团圆。
“也许吧!我当初会安排这样的结尾就是因为──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他抚着她白皙的脸庞,因为她的认真而认真了。
“这片子是你拍的!”江采薇指着他的鼻子惊叫出声,声音拉高了八度不止。
“导演兼编剧。”他忍不住得意洋洋了一秒钟。
“谢谢。”她用力握举他的手掌,诚心诚意地摇晃了几下。
“谢我做什么?”他莫名其妙地问道。
“谢谢你让我经历了一场人生。”
韩文森瞪着她,以为自己的心被她连根拔出,揪在她的小手里。
江采薇局促地垂下双眼,怎么也无法在他X光似的注视下安坐。
没有人关上电源,机器就又自动重新播放起影片。
预告片中,金发性感女主角正从男友床上拎起一只被撕开的封套,歇斯底里地大叫出声。
江采薇分神瞄了电视一眼,突然冒出一身泠汗。
她猛然拉住他的衣袖,神色惊慌地问出她打从一开始就该问的问题。
“你……你没有用。”她脸色一阵惨白。
“你不是吃了避孕药了吗?”韩文森神色一凝,瞪着她紧张兮兮的小脸。
“我是吃了啊,可是我每天都有些反胃、想吐,医生说我可能对避孕药不适应,所以装了子宫避孕器……”细雅的东方眼眸小心翼翼地仰看着他。
“子宫避孕器的失败奉在三成左右!”他像是发现庭院里有史前恐龙的男主人,心烦意乱地在地毯上踱起步来。“这样不行,出事的机率太高了。你待会儿就去买验孕剂,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你不想要孩子。”胸口冷不防地被他捶了一拳。
“你该不会想生我的孩子吧?”韩文森眯起眼,防备地问道。生养一个孩子是一种责任,而不是单方面的“算计”。
“不。”她想都没想地回嘴。
他瞪着她脸上的坚决,阳刚的五官又染上一层怒意。
懊死的。她就是不知道如何掩饰她对他根本不在意的事实吗?
“你在生气……”她站在他身边,轻触了一下他的手。“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经验又紧张,老是忘了自己该记住什么……”
话,因为他的没有反应而消声。而她的指尖停留在他的手臂上,有着几分求饶的意味。
“隔靴搔痒不够痛快,没有男人热爱,除非他有特殊需要。”韩文森冷冷地说道。
“听不懂。”她摇摇头,腮边微红。
“有的男人需要来增加持久度,不过你该知道我不需要外力来增加什么。”他皮笑肉不笑地抚过她微倦的眼圈,他昨夜并未让她睡上几个钟头。
她对男女欢愉的欲拒还迎,总让他疯狂。所以,他总是会忘记──
换了另一个付得出价码的男人,她一样会是那般模样。
江采薇捂住发烫的脸,瞠视他一眼。“别又扯到那些,你明知道我在担心其他事……除了怀孕之外,爱滋病也是……”她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你看来不像有爱滋病。”韩文森灼灼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她,很想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我当然没有啊。可是,万一你有……”她不知死活地又补了一句。
“放心吧,我的私生活没有你想像的可怕。就算有,那也是你活该要承担的,谁让你找金主之前,不做好万全的打听。”
他不客气地推开她,迳自坐入沙发里,拿起一本历史小说,心月复间焚烧着一把火焰,如果再和她说上一句话,他会把她推入火焰中严刑逼问。
但他不会,他不会表示出他的在乎。
底牌先亮出的人,是傻子!
江采薇望着他无情的冷淡,她绞着十指静静地凝望着他。
他的五官方棱有型,但是只要没有任何情绪表情,看起来就显得阴沈冷漠,现在的他就有些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