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醒了,姑娘可醒了!我这就去请大夫和爷过来。”丫鬟激动地边说边向外跑。
“等等,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李兰轻声问道,但无奈丫鬟已跑远了,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她呆呆望着丫鬟离去的方向,站起来穿上地上唯一的绣鞋,移动虚浮的步伐,小心翼翼的朝房外走去,想找个人问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她出了房门,正恍惚地走着时,就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迎面而来。
李兰脸色苍白,唇毫无血色,长发随便地扎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使宣庆有些错愕。但只一秒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李兰——他那可笑的福晋!
假如不是小荣子告诉自己,他今天奉玛法之命去探望李兰,把她带回王府,恐怕他还不知这女人已踏入王府。
李兰看见英气逼人的宣庆时,同样一脸惊愕的呆站在原地。
是他?!竟是那个从抢匪手下救了她,却误会她想勾搭他的贝勒爷?
肯定是他,除了他,还有谁会给人一种又惊喜、又讨厌的感觉?
宣庆瞪着一脸病容的李兰,居高临下地问:“妳就是李兰?”
“正是民女。贝勒爷,多日不见,大人还安好吧?”她以为是他救她回来,心里对他之前的无礼也释怀许多。他还算是个君子,她上次对他不敬,他仍又救了她一次。
“多日不见?现在就开始攀交情了,难怪皇上这么偏袒妳。”宣庆语气冰冷地讽笑。
什么多日不见?他才没见过她!
“贝勒爷忘了民女也不打紧,现在我只想找到救我的人,当面道谢,然后就会离开。”李兰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感觉他充满压迫感,只当他大概是忘了曾救过她的事。
“少装蒜了!”宣庆嗤道:“这种烂戏码我看多了,婚期还未定,妳就迫不及待找机会来王府,视察日后的新家吗?要从王府捞好处,也要看我准不准!”
他直觉认为李兰在皇上和玛法面前作戏,否则以他上三旗的身分,又何需落得匆匆被指婚、对象又是一个临时被纳入八旗的汉女?
如果他不趁这绝佳时机向李兰表达他对这门婚事的不甘,只怕再这么下去,这女人就会仗着有人撑腰越来越放肆。
他要及早揭开她丑陋的真面目!
李兰终于有些领悟,原来这贝勒爷仍然没改变他对平民女人的偏见,以为她是来捞钱的坏女人。
“我看贝勒爷定是对民女有所误会,自始至终民女没想从大人身上得到任何利益。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坏人,也不是每个人都贪财。”此时她已气得顾不得礼节了。“恕民女愚钝,真不明白什么婚期、皇上、新家,既然如此,就麻烦贝勒爷让路,民女必须回家了。”
既然这男人不认得她又充满敌意,那应该不是他救她的。她何必多费唇舌,跟一个老让她生气的人谈话?
这男人原本就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她本想跟他好好相处,可是现下她一点心情也没有了。
宣庆没想到李兰戏演得那么好,好像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妳说不知道,难道连李伟锦是谁、这里是敬谨亲王府妳也不知道?”他凉凉地问,等着她狡辩。“假如妳从现在开始对我说真话,向我求饶,我还会考虑让妳往后的日子好过些!”
“你认识我爷爷?”李兰停下脚步,转身迎上宣庆的目光。“假如这里是敬谨亲王府,莫非是寿安爷爷救我回来的?”
除了爷爷的挚友寿安,她完全想不出还有那个敬谨亲王府的人会救她。
“大胆,妳竟敢直呼亲王名讳!”他沉喝。“李兰,别跟我来这套,我们开门见山说清楚。我不知道妳用了什么手段,让我玛法和皇上偏向妳,还把妳指给我当嫡福晋,但我告诉妳,即使嫁给我也不代表我就会任妳玩弄!”
“什么?寿安爷爷是王爷?我……我被指给你当嫡福晋?不会的,你一定是弄错了……”
“我也希望是弄错,但圣旨就是圣旨,儿戏不得!”宣庆咬牙切齿的说。
李兰脸色更为苍白,似乎没办法接受事实的娇弱模样,使宣庆心里有些动摇,但他应该相信她吗?
李兰在震惊中慢慢恢复思考能力,想起爷爷临死前的话语和举动,串在一起的话,爷爷是有可能已为她安排了归宿,而所托付的人就是寿安爷……不,是敬谨亲王!
而眼前的男人,似乎是敬谨亲王的孙儿……难道指婚的事是真的?
“天,怎么会这样……爷爷没告诉我这些事……”她把脸埋在双掌中。
她以为,她会嫁给程大哥这种儒雅的读书人,一个和她出身相当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对她充满偏见、门第高出她许多、处处嫌弃她的男人。
“终于承认了?”一个小小的李兰,想瞒过在朝堂上打滚多年的他?哼,谈何容易!“飞上枝头变凤凰,这戏码玩得最荒唐的就是妳了。”
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被品头论足也就算了,还被讥为捞钱的坏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贝勒爷请放心,我绝对不会嫁给您的!”李兰怒瞪着眼前的男人,秀气的脸满是熊熊怒火。
“妳说什么?”宣庆没料到李兰会这样说。
“民女说绝对不会嫁给您,这样您大可放心了。”她气得大声重申。
“这算什么、以退为进?”决绝的眼神、愤慨的容颜,他实在无法断定她是惺惺作态或真的大受打击。
假如她那么想嫁给他,当个衣食无忧的福晋,那她应该媚惑他、讨好他,让他坠入她的陷阱,而不是跟他奋力抗衡、大呼小叫,还说绝对不会嫁给他!
“你……”李兰不再看咄咄逼人的宣庆,转身就走。她本来就脚步虚浮,现在跟宣庆一闹,头更是胀痛。
宣庆却拉住她,不让她离开。
“事到如今,妳以为嫁不嫁还能由得妳吗?”他看着李兰那双比海水还清澈的眼睛,语气清楚且带点威胁的味道。“后悔了?因为发现我不好应付?”
“放手!我要回家!”
不知为什么,面对她的抗拒,宣庆心中一股莫名的愤怒油然而生。
“妳可别忘了,当初是妳爷爷跟皇上订下这门亲事,这是圣旨也是家命,违逆圣旨的下场有多严重,妳不会不知道吧?难道连妳家人因妳丧命妳也无所谓?”他语中威胁意味甚重。
真可笑,这句在宫中听到的劝诫,现在他竟搬出来说服一个他不屑的女人?!
李兰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地说:“那……那你想怎样?”她的双手因为紧握着而变得惨白。
“我给妳两条路:一条是嫁给我当福晋,只要妳学乖一点,咱们还可以当一对相敬如『冰』的夫妻,反正妳只要在玛法面前乖乖演好我妻子的角色就对了,而妳和李家的好处也绝不会少;另一条就是妳不嫁我,然后继续胡闹,要侮辱我也好、抗议指婚安排也好,妳有本事就闹到皇上面前去,我绝不阻止。”
哼,李家人是死是活与他何干?要不是他不想违逆玛法和皇上,招来不忠不孝或不从圣旨罪名,他才不会理她!
李兰没说话,只是瞪着一脸冷然的宣庆。她没想到这男人相貌堂堂,内心却这么卑鄙。这是选择吗?她分明只能选第一条路!
“我……”正想回话时,李兰突然岔不过气,一阵晕眩袭来,眼前一黑,终于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一直拉着她的宣庆见状,本能地把手一收,将软子的她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