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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意怜君 第27页

作者:关月

来人鼻息虽缓,却仍给她听出异样。他换气轻浅促薄,应是身体虚寒,显然有病在身。

当日落霞峰上,虽说得决断,她却心软,规矩一改再改,从一开始便做不到见死不救,那些身染重疾而非搏杀受伤的江湖人她救了,跟着,便是厮打成重伤的她也狠不下心不睬,只据容劼当时所言,救到“不会死”再转手他人。时日一久,自又有江湖人上门求医了。

那人依然沉默,诡秘的身形晃动,转眼已近到她身后,打落她手中的火石,温热的身躯没有丝毫间隔,与香软娇躯紧密贴合。

欧阳子夜薄愠。手肘重重向后击去,低叱:“放肆。”另一边纤手陡然一转,捏住缝在衣角的蜡丸,只要用力捏破,内力再深的敌人也只能在三息之内倒地,动弹不得。

但,身后传来男子委屈的声音,“子夜不认得我了?”

微显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合成似陌生似熟悉的感觉,却令她如遭雷殛。

修长素手自指尖开始冰冷,眼前微弱的星光灯光晃动朦胧,视线模糊成白茫茫一片,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张,在极短的时间泌出薄汗,欧阳子夜轻轻吐息,像是生怕一用力便会惊走了不速之客,“容郎!”

她轻呼,螓首向后回转,出口的不是疑问,却是忐忑。

这样温暖的感觉,曾经有过,以为永远失去了,如今,竟又得回……竟又得回。

无数午夜梦回,枕冷衾寒,再软的丝绵也暖不了她,只为心冷。

是梦吗?

微凉的手掌覆住她的眼,来人执拗地不许她回头,温柔的声音美如天籁,“子夜,想不想我?”

她轻颤,流着冷汗的玉手用力握住眼前的迷障,纤长香软的娇躯死命靠后,与他颀长清瘦的身躯贴得密不可分,恨不得融入他体内,干涩的喉咙吐不出千言万语,哽咽着,“想……”

这么真实的感觉……不是梦啊……竟然不是梦……

她拉下遮住她双眼的手,紧紧反握,贪婪的感觉着那真切的触感,舍不得放手,顺了他的意不回头,柔声央求:“我想看你……”

容劼犹疑一下,沉吟的声中带着小心翼翼,“我怕吓着你。”

现在可是三更半夜耶。

他不想子夜突然看到他的脸,以为闹鬼了。

欧阳子夜软软的语气带上心疼,“你伤到脸了?”

眼前闪过他飞出山崖的画面,历历在目,那失心苦楚,犹似昨日才尝。

他深吸一口气,倦极地将头靠上她的肩,闻着怡人清香,放松了下来,“嗯,从山崖上落下时,被横出的枝桠划花了。”

说到这个他就很想抱怨了,落霞峰是内削的山势,所以他一路摔下去想找个落脚的地方都难,上来时也格外费劲。偏偏好死不死最后三百尺左右突出一大截,撞得他七零八散,差点拼不回来。

后来由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没缺胳膊少腿,他都很惊讶。

她挺直背,小心地支撑着他,柔声道:“很严重吗?”

肩上的头用力点了点,“我脸被划了好多道,很难看耶。”声音停了一下,加上明显的担忧,他纠正道:“没有很难看,只有一点点丑,你不可以嫌我哦。”说到最后,孩子气地用上耍赖的语气,却教听的人柔了心,化了愁绪,也……湿了眼眶。

他九死一生啊,有命回转都是无比幸运。上苍如此垂怜,她怎么会嫌……怎么能嫌?

欧阳子夜张口,声却哽住,轻轻清了清嗓子,柔道:“容郎,你不想我看,我便不看。先躺到床上歇歇好吗?”

靠得这样近,她才发觉,他的体温烫得惊人,一双手偏又冷得像冰,他的身体……

容劼像是考虑了一下,“嗯”了一声,却不肯放开她,就这样揽着她走,双人四脚,纠缠了好一阵才躺到床上。

欧阳子夜小心地移动身子,娇躯蜷成一团,嵌入他怀中,尽量让他躺得舒适些,担忧地道:“容郎,先让我为你把把脉好吗?”

靶觉到背后的脑袋摇了摇,她无奈地叹口气,只是不舍得违拗了他,“那,你饿不饿?我包里有‘茯苓丹’,你先吃两粒,好不好?”

容劼又摇了摇头,却说:“我想亲你。”

欧阳子夜想了想,道:“我闭上眼,转过身子好不好?我保证不偷看。”

清甜的柔声中带着的渴盼令他迟疑了下,道:“你真的想看我的脸吗?”

她用力点头,生怕稍迟一下便会令他改变主意。

容劼又想了想,与她商量般道:“那,你保证不许哭,就回过头来。”

这张脸,他看了都想哭耶。跟小猫小狈打架,也不会花得这么厉害呢。

嗯,不过丑媳妇也总要见爹娘的啦,他拼也就拼这一回了。

欧阳子夜举手点头,“我保证。”

容劼稍稍松了手劲,让她转身。

欧阳子夜转头,急切的眼接触到他灿亮的眸,跃起喜意,却在视线转到他身上时蒙上水雾,呜咽一声,泪如泉涌。

容劼手忙脚乱,“喂喂喂,你答应我不哭的。”说话不算数,“真有这么难看吗?把你吓成这样?”他有些受伤地蹙起眉,“都说了叫你不要看了,反正很丑嘛……”

她抽噎,下死力搂住他,“你好瘦,都是骨头……”

嗄?

连这个也要嫌?

容劼皱眉,捏捏手臂,“还好吧,应该还有一点肉啊……子夜,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他才想哭呢,又被嫌长相不好,又被嫌身材不好。他这一身,瘦归瘦,可真全都是筋骨肉,就算肉少了点,她也不用哭成这样呀。

她说的话,伤到容劼的心了。

欧阳子夜好生懊恼,干脆放声大哭,“可是……可是,人家很心疼啊。容郎这样瘦,一定吃了很多很多苦……呜……”

哭成泪人儿。

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那样深的山崖,他落下去前又受了伤,一个人又是怎样挺过来了?深深的山崖下,是不是只有他孤孤单单一个人?他吃了多少苦才能站到她的面前和她相聚?

无数疑问伴着深深怜意,到唇边又不成言语,全化成狂涌的泪,让她泣不成声,哭到天明。

不过终究……他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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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度放纵自己情绪所带来的后果。往往令人后悔不已。

一双美目哭肿成桃核,令她在之后半个月内受尽彼红绡打趣取笑还是小事,第二天天明容劼因高烧昏迷,才是令她为之顿足的主因。

太粗心了。明知容郎身体状况不佳,她却只顾自己伤心,真是该死。

这懊悔,到容劼已大愈的今天,仍未稍减。

反映到现实生活中,除了她对容劼无比温柔、百依百顺之外,就是连容劼一再抗议也依然如山堆来的各类食疗药膳。

方才沐浴罢,头发仍未干的容劼一眼瞥见她小心端进屋的银碗,有着淡淡伤痕却无损俊朗的脸立刻皱成一团,“还补?我这一个月来吃的补品比我这世吃过的都多了。”

他的脸,因为他对伤痕十分介意,欧阳子夜开始曾配药为他敷上,淡化疤痕。直到某一天,容劼突然发现自己脸上多几道疤后反而没那么浓的孩子气了,于是誓死不再上药,对此本不在意的欧阳子夜当然随他。

欧阳子夜放下碗,坚持地拉他在桌前坐下,一把银匙塞人他手中,随即抓起条大毛巾,轻柔地为他搓着发,“容郎这就嫌多?子夜还想过段日子回师父那里多找些药补的方子来呢。”

容郎在那不见天日的绝谷中待了两年多,每日,只能寻些山果野菜果月复,谷中飞鸟绝迹,水中鱼儿又少,营养严重失调。刚见面时,身体虚弱得连她都要担心救不回来,更是无法想象他究竟是以多么坚强的毅志,又是克服了何等艰辛的困难,才一步步自山谷下打出一条通道,回到这世间,最后,又是如何一处处打听着她的下落,最终寻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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