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到处看一下,”魏叔说:“房子虽然大,死角却不多,认真找起来,应该没个隐密地方才是。”
“那就麻烦你了,魏叔。”易轲沉静的交代,“如果发现什么,最好不要当面跟她起冲突,小心为上,有任何事交给我来处理。”
“魏叔年纪那么大了,让他自己去找会不会有点危险?”谧蓝小声的说,怕被魏叔听到。
易轲不理她,只是转头又对准备跟魏叔出去的宝姨说:“宝姨,妳的腰还没好,别乱动。我有点饿了,我想卢先生跟……”他迟疑一下才叫出那个名字,“谧蓝也应该一样,麻烦妳准备点简单的东西好吗?”
“好的。”宝姨的神情有点乱,不知是不是也为了这一阵子对谧蓝的敌意感到歉疚?
阿光虽然月复内空虚,却没有进食的;他也不相信易轲真的想吃东西,这分明就是另一种遣开宝姨和魏叔的手法。
丙然,等两位老人家一离开视线,易轲马上压低了声音对着谧蓝问:“我想问妳,昨天妳翻了一个下午跟晚上,说在找一个存在的证据。什么存在的证据?难道子皓跟妳说了什么让妳起疑心吗?”
“子皓是谁?”阿光不解的插话。
“魏叔和宝姨的儿子,”易轲代替谧蓝回答:“我的好朋友,谧蓝的医生。”
阿光终于懂易轲为什么要把两位老人家给遣开了,大概也隐含什么内幕不想让他们知道吧!
谧蓝苍白着脸,她很清楚易轲为什么非要问那件事。
她的声音细微,听起来有点心虚,“他觉得我不太像靖蓝,所以偷偷的比对了血液样本--靖蓝曾在他那里做过身体检查,留有很详细的资料。我很气他不自己告诉你,却非得要让我来说。”
易轲的心头一梗。原来她下午就知道自己不是苏靖蓝了;所以当她和他上床的时候,是以她原本的身分在和易轲,而不是靖蓝的分身。
敝不得她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
他看看阿光再看看谧蓝,他们两人所流露的感情毋庸置疑:那昨夜的欢爱算什么?一时气氛之下的冲动吗?
易轲得和内心的翻搅对抗几秒钟,才有办法开口再问;然而即使他努力压抑,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泄漏太多情绪。“从小到大的朋友,子皓有什么好不能说的?”
谧蓝的脸色更苍白,死命的咬着嘴唇。
阿光了解了,易轲也了解了,最后还是由不相干的阿光说出了实情。“因为靖蓝跟这个子皓有一腿是不是?所以就算魏子皓知道妳不是靖蓝,他也不敢亲口对易轲说。”
谧蓝低着头,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做错事的人是她。“靖蓝和李恩私奔的前一天晚上,就是和子皓在医院宿舍喝了一夜的酒。子皓说靖蓝要他带她走,他拒绝;可是他喝醉了……”
易轲往后退一步,颓然坐倒在沙发上。他对靖蓝的出轨心知肚明,却完全没料到子皓竟也参与在其中!
易轲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不明白他原本只想追求人生宁静的归属,为何会弄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今天够了!我想去休息一下。”
易轲的语调沉重,背影也沉重,脚步更沉重。
谧蓝一点都不想伤害他,但是自己又好到哪去呢?她不是也背叛了阿光了吗?这对易轲和阿光何尝又不是伤害?
结果,宝姨煮好的早餐谁也没吃,当她走出厨房时,发现所有的人不知何时都散光了。
第六章
走回房间的这段路,谧蓝过分的沉默。久别重逢,尤其又经历这么一场风雨,终于真相大白,为何谧蓝看起来没有丝毫欣喜的神色?
阿光不是傻瓜,当记者的人有最灵敏的新闻鼻子,嗅得到任何不寻常。客厅中那一段交锋,她和易轲欲言又止、眉眼间无言的传递,样样落入他的眼底。
阿光并不想逼谧蓝解释任何事。确定了她的平安,记忆也恢复了,如今只要找到靖蓝更正眼前的扭曲,他和谧蓝的事可以慢慢再解决。
谧蓝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段走廊变得如此漫长,感觉上走了好久才走到房间门口。她好累,累到不想再去思考任何事:只想倒头长睡,最好醒来时发现所有的事都只是梦……
只是梦该醒在哪边呢?醒在没到上海来时和阿光宁静却乏味的日子?还是醒在阿光尚未出现在这屋子里,和易轲甜蜜恩爱的时光?
“我好累了,阿光,”谧蓝满脸满眼的恳求,“我可以独处一会吗?我……”
我不想让你进来这房间,这房间还留有我和易轲狂野缠绵的气味,这房间有我背叛你的证据,明白的就像定格的影片……
“谢谢你,阿光……”谧蓝没有留给阿光回答的权利,径自把阿光留在门外。
阿光愣愣的盯着房门,不明白谧蓝到底是谢他找到了她?还是谢他让她一个人独处?
☆
阿光下楼去找易轲或魏叔,看看自己能否帮上忙;他不能静下来,一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结果他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看到易轲,他坐在水泥凳子上,一样神情凝重地在抽烟,疲惫的眼中全是血丝。
阿光径自在另一张椅凳上坐下,掏出自己的烟,又四下看一看,解释般的说:“戒了好久,谧蓝不喜欢我抽烟;最近心情不好,又破戒了!我刚刚在餐厅和宝姨说了一会话,她好象偷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反正靖蓝给我戴的绿帽也够多了,不在乎多子皓这一顶。”易轲冷漠的回答:“等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再来考虑子皓这边吧!”
大家都在等靖蓝现身,明明近在咫尺,却还是找不到人!
“魏叔有什么发现吗?”
易轲从椅子边的地上拿起一个透明塑料袋递给阿光,阿光一眼就认出里头那些东西的用途。“针筒?靖蓝用来打毒品的?”
“我第一次发现这间屋子有这么多可以玩捉迷藏的地方!竟然可以躲到大家都找不到她。”
“魏叔找到这些,可是没找到她?难道她来了又走?”
“不太可能!”易轲随手把袋子又丢回地上。“你也了解她,她一定是走投无路才会回到这里来。你应该陪着谧蓝才是,她的处境不是很安全。”
阿光耸耸肩,“她说她想独处。大家都在这里,难道靖蓝会在我们眼前杀人吗?”
“你就不关心,谧蓝在这里时发生过什么事吗?”
阿光正面迎向易轲的质疑,坚定的说:“我关心,我不问,不在这个时候问。四、五年的感情,我们互相信任,如果有必要,她就会告诉我,她和靖蓝不一样,她不会玩两面的游戏。”
“我真是痛恨你……”易轲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这些话。“我痛恨你的自信,你对谧蓝的所有权,还有……你带来的真相。”
“你是说靖蓝的真相?还是角色错乱的真相?”阿光也很讶异自己的冷静,他也算当事人之一吧?也该有权歇斯底里才是。
“角色错乱?”易轲喃喃念着,“是啊!从一开始就错乱了。谁知道那个说她叫苏靖蓝的女人不是苏靖蓝?谁知道原本叫做苏靖蓝的女人,不是我要找的苏靖蓝?谁知道……”
这段绕口令是什么意思?阿光吞烟被呛到了,弯下腰大声的咳嗽,眼泪鼻涕一起迸了出来。
他用袖子随便抹了脸,喘着气一脸惊吓的瞪视易轲。“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说……从一开始你要找的人就是谧蓝?你真正爱的人其实是谧蓝?身分错误的人是靖蓝而不是谧蓝?我的天!你只在展示会上见过谧蓝一次,她以靖蓝的外貌、靖蓝的身分出现,你怎么可能因此就爱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