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轲又抓到她的话柄,“妳能记得电影,却不记得自己一手布置的家?妳的失忆还真有选择性呢!”
如果这个家都是她布置的,那她必须承认自己真是有品味与才华!
“这些都是我弄的吗?”靖蓝还是很怀疑,“真是不可思议!”
“要说妳苏靖蓝有什么优点,就是妳的确眼光过人!”
大厅的正中央有一道蜿蜒的楼梯,上头连接一座半圆弧的回廊,易轲把轮椅停在楼梯下问道:“妳能上去吗?还是要我抱妳?”
她摇摇头,不想营造弱不禁风的依赖感。
吃力的用手撑起上半身,她半靠着楼梯扶手,把重心放在左脚,一阶一阶往上跳。
身后的易轲显然看不下去了,直接拦腰将她抱起,轻松的走上楼梯,穿过回廊,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一直提着行李跟在后头的宝姨,立刻上前打开门,映入她眼中的,是一间充满英国风味的寝室。
易轲将靖蓝放在四脚原木大床上,床垫非常柔软,彷佛身陷一堆羽毛中;但最令她着迷的却是垂坠四面的白色蕾丝天篷,简直就像维多利亚时代的贵族闺房。
“这是妳的房间,”易轲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双层的曳地窗帘,屋外仍是倾盆大雨,灰蒙蒙的光线让屋内沉浸在一片如雾的气氛中。“和楼下一样,都是妳亲手打造设计的。”
这是“她”的房间,靖蓝敏锐的感受出易轲划清界线的意味。这个事实让她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和他共处一室、同床而眠。
她不想问他睡哪,反正这房子大得很。
她的眼睛落到墙上一张放大的结婚照上,相片中的男人自然是易轲,他穿一件宝蓝色的燕尾服,笑容满面,幸福洋溢,与眼前严肃忧郁的形象截然不同;而坐在他腿上,穿著相同宝蓝色露背礼服,艳丽明媚的新娘……就是自己。
她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照片发呆,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那是我吗?”她痴呆的问:“好美啊!”
易轲的眼睛同样落在照片上,似乎相当痛恨相片中的幸福模样。“美的是外貌,蛇蝎的是心。”
靖蓝一脸的惊吓,彷佛很难接受眼前所看到的事实。“当我在医院醒来,所有的人都叫我苏靖蓝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直怀疑那真的是我吗?不论是魏医生,还是被称为我丈夫的你,我都一点感觉也没有;就算进到屋子里,你说满屋子都是我的装饰、我的杰作,虽然我的确很喜欢,却仍是将信将疑……可是相片不会说谎,我真的是苏靖蓝、是你的妻子?”
看到她慌乱无助的眼神,易轲的心有一瞬间软化,但一想到自己当初的幸福与满足,天真的以为靖蓝就是他寻寻觅觅的终点,他的心就一阵抽痛。
今天落到这种状况,那也是她自找的!
“不然妳以为妳是谁?”易轲残忍冷酷的打断她的自怜,“难道是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那也太巧了!就刚好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刚好开着靖蓝的跑车,车上放着她的行李,还用她的手机求救?不用装作无辜的可怜模样,这一招我已经受骗过太多次了。”
面对易轲的怒气,她竟然有些无动于衷。虽然所有的事实都摆明了她就是苏靖蓝,但她却无法把这一切发生的事联想到自己身上。
“我们结婚多久?”她仍然凝视着照片,平静的问。
易轲冷冷的回答,“三个月。”
“三个月?三个月能让你这样恨我,那我们的爱情一定消逝得很快。”
易轲轻哼一声没有回答,她继续转头打量墙上其它的放大照片。大部分都是苏靖蓝一个人的,各式各样,俏皮的、艳丽的、华贵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美艳不可方物。
她显然很懂得展露自己的优点,知道怎么在镜头前摆出最好看的姿态。
“我以前是做什么行业的?这么懂得摆pose?”
“妳以前就是个model,拍这些照片对妳而言不过是驾轻就熟的职业本能而已。”
她的眼光来到四脚床的正前方,在那里,有一幅真人大小的照片,照片中的自己穿著一袭高腰低胸的白纱礼服,高拢着发髻,双手交握放置在月复部,表情端庄神圣,彷佛出尘下识人间烟火的皇家公主。
但吸引她注意的并不是照片本身,而是在她的颈间挂着的蓝宝石项链。
“我记得这条项链,”靖蓝不自觉的站起身,一拐一拐朝照片走去。“我记得这条项链,记得戴着它时冰冷、沉重的感觉。”
易轲对她的记忆似乎不怎么高兴,“妳果然还是只对这些珠宝记忆深刻,什么都忘了,就是宝石忘不掉!”
“蓝色的眼泪,”她不理睬易轲,只是把眼睛凑上前,仔细的端详蓝宝石坠子,并用一种作梦般的声调说道:“这是一颗蓝色的眼泪……”
她伸出手,试图去碰触那个蓝宝石;但碰到却是经过油画处理、粗糙的表面。“我记得这里应该要有什么不一样,可到底是什么呢?”
易轲这时来到她的身边,和她一样专注的打量照片。“这是我送妳的定情项链。第一次遇见妳,妳戴着这串项链,在浓脂厚粉、粗俗华丽的展示会场里,妳是如此的清新、如此超凡绝伦……”
易轲的话中有压抑不住的感情,他一定付出相当多的心力在这段婚姻上,以至于回想从头,仍有如此深刻的痛楚。
她的头好痛!她努力回想着关于那个展示会的任何片段,却只换来脑中的撕扯。
“我的头好痛,”她不能再想了,这一天发生太多事,她实在无法全盘接收。“我想睡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若按照你的说法,有些事我想不出来,也许对我而言是件好事。”
头两天靖蓝的脚还不方便行走,三餐都由宝姨送到房间来。女管家态度恭敬却冷淡,对靖蓝的询问也很少响应。
易轲是从回来那天后就不见踪影,靖蓝的房间看得见车道,知道他有时会在下午出去。听说他事业做得很大,看起来却不像忙碌的样子。
而且,易轲显然不是个好客的主人,这个家里从来没有访客,听不到电话声,更没有车辆的喧嚣,除了虫鸣鸟叫,安静得像个坟茔。
靖蓝并不想整天躺在床上,只要体力许可,就在房内到处翻翻看看。
这间主卧室大得离谱,如果放在寸上寸金的台北市或是一床难求的浦西,大概住一个小家庭都可以!
她有一间媲美五星级饭店的豪华卫浴,超大浴白泡两个人都绰绰有余--面对这种尺寸的浴白,很难让人下产生遐想,是不是……自己也曾和易轲在里头共浴饼?
靖蓝脸红耳赤的转移念头。那个坏脾气的孤僻男人!这个婚当初是怎么结的?
为了钱吗?易轲是这样说的,而且他显然也对……自己很大方,在一大片的落地镜后方,隐藏了一间令人咋舌的更衣室。
包衣室里顶天立地三个大衣柜,里头塞满四季的衣服:从三点式泳装到皮草大衣,CHANEL的镶珠宴会包到写的硬皮旅行箱,应有尽有,而且件件是名牌,有些甚至连吊牌都没拆!
衣眼大都是她喜欢的样式,简单而清爽素雅;她试穿过几件,尺寸没错,就连内衣都合身!如果她不是这间屋子的女主人,那这些衣服又是谁特地为她准备的?
可是,她为什么还是没有一丝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