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无极受不了地朝天空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鸿图掌柜。要说池在商场真正的朋友,其实只有两个,一个阮文,一个便是鸿图掌柜宋大元,他们都是当年同一个布庄的长工,也只有这两人了解他的真面目,敢随便拆他的台。
阮文聪明,手段灵活;宋大元鲁直,脚踏实地,若非染布的功夫十分绝妙,也不可能当到鸿图的掌柜这位置。
朱艳感到商无极面对鸿图掌柜时的松懈无防备,不禁十分讶异,待鸿图掌柜去招呼别桌客人,她忍不住问道:“他是你朋友?”
“是二十年的朋友。怎么?朱亲王,还想了解商某哪些事情吗?”商无极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人欺骗了,语气不自觉讥诮起来。
“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朱艳懊恼,她无奈地想,我是连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朱亲王。
“这无关紧要,阁下可能有您的苦衷,商某刚刚失礼了。”商无极察觉到自己竟在这个胖商人面前不小心流露真实心情,一点也不像平日的他,不禁大感意外,他重新堆上彬彬有礼的神色,继续跟朱艳天南地北闲聊。
朱艳称职扮好朱亲王的角色,但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强烈的失落,刚才似乎曾经遇到了真实的商无极,现在两人却都再度戴上面具,这样的距离其实最安全,但朱艳心里却有一丝想扯下商无极面具的渴望。
一顿饭朱艳跟商无极高谈阔论、笑声不断,但朱艳心里只觉得加倍疲累,好不容易挨到用餐时间结束,鸿图布庄的地契终于摆到前面,由鸿图掌柜来揭开竞价程序。
“诸位大爷,竞价程序即将开始,请各位在发给您的白纸上写下您愿意出的价码,交给您身旁的小厮,一刻钟后我们公布纸上的价码,鸿图布庄就让给出最高价的人。”
鸿图掌柜说完,在场上百位来宾进客栈以来头一回安静下来,毕竟是商人,大家都在斟酌自己的最佳利益为何,如何才能符合利润又不致输给其他人,众人陷入思考中。只有商无极和朱艳两人毫不犹豫地迅速写下价码,摺好交给身旁的小厮。
“有信心拿下鸿图吗?”商无极笑笑地问朱艳。
“大概跟商公子的信心一样大吧!”朱艳也笑笑地回覆。
一刻钟后,鸿图的掌柜打开纸摺,一一唱名每个人愿意出的价码,由另一个小厮记在一块很大的挂布上。
“陈大富三百万两月银、商无极三百五十万两月银、朱贵三百五十万两月银……”鸿图的掌柜不由得十分错愕,“这次出价最高的有两位,分别是商无极公子和朱贵亲王,皆为三百五十万两月银。”
商无极微笑地转头看着朱艳,“没想到商某跟朱亲王真有默契。”脸上虽是温暖笑容,朱艳却没错过商无极眼里的光芒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刃。
懊不会想把她碎尸万段吧?朱艳苦笑地想。
好吧,朱艳承认要不是那日在船上偷听到商无极套其他人的话,凭朱艳没什么商业概念的脑袋是不可能把价钱出到三百五十万两月银这么高的,但她也没想到竟会出到跟商无极一样。
“既然两位出价一样,那为了公平起见,现在以三百五十万两为底价,请两位继续竞价。”鸿图掌柜跟老板商议后作出决定。
“四百万两。”商无极一派优闲地开口。
“四百五十万两。”朱艳追加,既然主公有令务必拿到手,又不是花自己的钱,朱艳当然可以不在意地继续加价。
“四百七十五万两。”商无极喊道。
“五百五十万两。”朱艳乾脆把心一横,直接跳上天价,在场众人尽皆发出惊讶之声。
“我放弃。”商无极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直接放弃。
这个价码绝对不敷成本,他不理解朱亲王为何会出到这价码?难道真因为是外国人,所以不了解行情?刚刚知道朱亲王跟自己出价相同时,他还认为这人不可小觑,但现在却又不禁怀疑是否高估了?
“鸿图就顶让给朱亲王,现在请麻烦朱亲王过来这里定约。”
朱艳缓缓移动包了太多布及米袋的笨重身子上前。
她也晓得这价码出得很离谱,但金国公的眼光从来都放得很远,他既下令非要得到不可,必然是有什么目的,朱艳也只能不计代价达成任务,毕竟她只是主公手里一颗忠心的棋子,棋子怎么会看得到棋盘是什么布局呢?
签完了契约,朱艳已摇身一变成为鸿图布庄的主人,众人皆打道回府,只剩商无极上前祝贺朱艳。
“恭喜阁下拿下鸿图布庄,今后我们就是商场上的对手,还请多多指教。商某不知是否有荣幸请阁下到府上一叙?”商无极谦恭有礼地邀请。
“真抱歉,在下还有要事,得赶回日朔国,只有期待下次。”朱艳连忙婉拒,跟商无极在一起简直是谍对谍,令她好生紧张。
“既然如此,那只好后会有期。”商无极拱手告辞。
“后会有期。”唉!最好是后会无期,朱艳觉得只要商无极一出现,她平日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就被破坏怠尽,不由自主地被他弄得心烦意乱。
幸好这个任务已经达成,把鸿图布庄交给主公,再把温温安插进去工作,她就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任务,只是真的再也遇不到商无极,她又觉得无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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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无极站在窗口前,修长的身影透着一股紧绷。
继前些日子欲买下鸿图布庄失利后,他心情颇为低沉,那毕竟是他规画好久的心血,虽然凭那位奇怪的朱亲王所出的天价,他也有自信能建立另一个比鸿图布庄更巨大的织布版图,但还是很懊恼,到底是哪里杀出这个程咬金?
“谁碍着你啦?”阮文走进书房内,凭着这么多年的情谊,单是看到商无极站在窗前那副阴沉样,他就知道必定是他生意上遇到阻碍了。
“那人还没厉害到可以碍着我。”商无极笑道,但笑意没有传达到眼眸,与其说因为有了阻碍而烦心,不如说是他很不解吧!他觉得朱亲王是继遇到小艳后的另一团谜。“阮文,你派人到日朔国查那个女子时,顺便帮我查一个亲王,他名叫朱贵。”
“可以呀,你最近怎么跟日朔国牵扯这么多?”
“这事就不能问我了。”商无极自嘲地一笑。
阮文看着商无极的侧脸,他有件事想求商无极,但欲言又止。
商无极察觉了,便先替阮文开了口,“什么事?该不会跟如姬有关吧?”
阮文不好意思地模模头,“你晓得我很难拒绝她,她待在我们这里也两年多了,从未跟你出去玩一玩,你不是要去北方海滨的盐场探查,研究如何取得盐铁专卖权吗?带她一起去吧!”如姬小他和商无极十岁,他和商无极在布庄当长工时,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如姬长大的,因此他总是把如姬当自己的妹妹疼。
“不要。”商无极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带如姬出去,她铁定会死黏着自己,依商无极的习惯,他不会在众人面前让女人难堪,但这样自己就会倒楣。
“你害她父亲自杀,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阮文在他耳旁叨念道,他晓得商无极对于并吞布庄间接害如姬成为孤女这事,一直怀有一份很大的愧疚。
“好啦,算我服了你。”商无极对心月复好友无奈地妥协。
于是,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商无极还是带着如姬起程前往北方海滨的制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