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承侯静静地看她一眼,没开口,由她笑着。
“对不起,不插嘴,请说。”季阳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知道自己又做错事了,连忙收起笑容。
杜承侯叹了口气,多想直接告诉她,他说的就是他跟她的故事。
“第一次见到她因为怕打针落泪的情形,我的心竟然也跟着不忍,开始想尽办法让她免于恐惧,从哄骗到安抚,到训练自己打针技术亲自为她注射,无所不用其极……”
“你真有心。”季阳听得入神。这该是出喜剧收场的好故事啊!为什么杜承侯的表情那般严肃?那女孩是他的妻子吗?如果是,怎么他还被称为最有身价的单身汉?难道那个女孩……
她突然不想再听下去,她不喜欢听悲惨的结局。
杜承侯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那女孩的病在经过一个月的治疗后终于痊愈,出院了。”
“痊愈了,那很棒啊!一场病房恋情悄悄展开了对不对?”虽然不是那名女主角,但不知为何,季阳的心情兴奋异常,似乎为那场纯纯的爱情感动。
她已经完全融入故事中,忘了他交代不能插嘴的事。
这回杜承侯没有责备她,只是哀怨地看她一眼,继续说故事。
“一个富家女爱上穷小子,却得不到家人祝福的故事,你说这种小说般的烂故事会有什么好?”小说般的故事,却真实得可笑,八年来,他从不觉得美。
“怎么会这样?那女孩的家人怎么会反对?”季阳不解,依杜承侯的条件,怎么还会有人看不上眼呢?
“因为我是个没地位、没背景的穷小子,她却是富可敌国的企业千金,我们身分悬殊。”
“哪有这么八股的想法!”这故事确实烂得可以。
“某一夜,她拎着一只皮箱出现在我住处外头,我整个人都呆了……她对我说我们逃吧!逃得远远的,让她爸爸找不到我们。”
“原来是她爸爸看不起你,女孩的妈妈呢?应该会帮你们说说话吧?”季阳很直觉地提出疑问。
杜承侯没回答她的问题,径自说着往事,脸部的表情越来越悲痛。
“我告诉她我们不能这么做,因为她还小,我也得工作,生活的现实让我不能冲动,我必须带她回家。”
“正确的想法,如果你真的带她走了,搞不好两人的处境更悲惨。”
“你真的这么想吗?”
“嗯……我也不知道,有些矛盾,如果我是那女孩,我会希望你带我走,因为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就好了;但是如果我是你,我却会带她回家,毕竟我不会让我心爱的女人吃苦。”
当一个女人认定了一生所爱时,什么苦都愿意承受,她就是这样的人,纵然眼前的他一无所有,她仍然爱得义无反顾……
般什么!她想哪里去了……
杜承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一阵沉默。
“怎么了?”季阳被他盯得有些不安,摘不懂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我很后悔那天没带她走。”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知道我们这一出门,竟是场生离死别的搏斗……”
杜承侯双手掩面,当时的惨状至今仍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季显业派来跟踪季阳的人,竟然用车子狠狠地撞击他的摩托车,似乎打算结束他的生命一样,一点都不在乎季阳也在机车上。
还记得在机车打滑横飞出去的那一刹那,他不知从哪里来的神力,竟然一个转身的紧紧抱住季阳,想护着她的头部,而这个举动也让机车更快速倾倒,两个人同时飞过路边人行道,撞上一旁的围墙!
他的背部还留有撞上停在人行道上机车后大大小小伤口缝补后所留下的痕迹,而前额那道十五公分长的疤痕,则是划过路边树枝所留下的纪念品,在他昏厥过去前,只记得季阳的身体从他怀中滑月兑直接撞上围墙,而他已经无力保护……
“怎么会这样?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季阳惊讶得说不出话,故事的高潮竟然是场血淋淋的画面,当时那两位年轻人的痛让她感同身受。
“狠心的不止如此。”杜承侯嗤笑一声,冷冷地补充,“还有更惨的呢!女孩的父亲将女孩关在一处私人医院,明知女孩脑部受伤却不医治,让她就此失去记忆。”
“怎么会这样?那你呢?”季阳直觉不可置信。
“从此被台湾医界列为黑名单,没人敢聘用。”
“所以说,你们硬生生地被拆散了?”季阳发现自己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满泪水。
杜承侯的故事,就像她常做的那个梦一样,令人心痛……
梦?她猛然一惊,身子开始打着冷颤。
杜承侯的故事跟她的梦好像……同样是被硬生生拆散的剧情,同样是生离死别的伤痛……
冥冥之中,她似乎警觉到了什么……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故事?”
“你应该明白……”杜承侯顿了顿,让身子更挨近她一些,希望事实的真相她承受得了。
季阳猛烈地摇着头。她不明白……不明白!
“别强迫自己否认,阳阳,因为你就是故事里的女主角!”
当心底的警钟如意料中敲响时,季阳早忘了拭泪,张大嘴巴质疑的望着他。这是怎样一个烂编剧?杜承侯存心耍她是吗?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但你会后悔。”她的表情再明显不过,她不相信他说的故事,这表情让他心痛。
“怎么可能……”季阳确实不相信,她告诉自己她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失忆过,杜承侯的故事除了结尾跟她的梦境相似外,没有一点跟事实有关。
“我说过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但事实就是事实,我要你好好想一想。”他绝不让赵宗禹就这样娶了她,绝不!
“不可能!你骗我,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她不停的摇着脑袋。
“我说过,那场车祸让你失去某段记忆。”
“车祸?你说的那场车祸是季恺开的车,怎么会是你……”
“难道你真相信你父亲的鬼话?想想看,当年季恺才几岁?他怎么开车载你?”
“这……”没错,她的脚伤纠缠了她六七年,而六年前季恺才十四岁,怎么开车载她?“不,不是这样的,为什要你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毁谤我父亲?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不合理,让季阳开始紧张,父亲生前的强势作风,也让她开始怀疑。
不!不会的,爸爸不会伤害她,更不会骗她,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啊!骗人的是杜承侯,他在报复那天她的拒绝……
“我毁谤你父亲?哈!他本来就是扼杀我们幸福的刽子手,不需要毁谤!”杜承侯表情阴鸷地说着,想到季显业在他身上所做的一切,他心中便充满了恨。
“不是!不要说了,我不要听!”季阳用力捂住耳朵,死命的摇头。
她是忘了某段时间,但李伯伯说那是车祸产生的后遗症,不影响健康,教她不要在意,她绝不是忘了一段爱情……
李伯伯?季阳突然莫名一阵心惊!
“你一定要听!”强硬地拉下那双瘦弱的小手,杜承侯不再是刚才那位风雅的绅士。“你模过我的背,看过前领这道疤,就是证据!这就是你父亲留在我身上的烙印!”扯开衬衫,杜承侯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不要!”季阳继续摇头,再怎么样,她都不相信父亲会伤害人。
“刚才为我们开门的男人叫椹越,为什么他会认识你?因为当年他就跟我住在一起,你们两人经常闹成一片!”只长季阳两岁的椹越,最喜欢跟她抬杠,也奠下了两人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