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很面熟,似乎不久前见过,是了,他像极她曾在洛阳王府见过的那位客人,只是衣着打扮要干净许多。她带秭昳离开前,还瞧见他与洛阳王赏雨品酒,洛阳距此地甚远,他不可能就到了这里,除非他不是人。但是,他若不是人,她岂会毫无察觉?
一定是长得相像。她尽避这样想,心里也不免添了几分警惕。走出小镇约一两里,没有出现任何异状,她才松了口气,用飞行术回到洞府。
“偏偏,你什么时候回来?”秭昳两只手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洞顶上的白云十分缓慢地流动。她不是饿,她只是闷得发慌,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聊过,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偏偏又不许她出去,洞里花花草草再奇妙,她也看倦了。可是,偏偏还没回来,天哪!
她敲敲有点发麻的小腿,正要站起来,突然一个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从她方才观云的洞掉了下来,然后像只撞上蜘蛛网的虫虫一样被一些白色的丝牢牢捆住。
好像是个人!秭昳拍拍受惊的胸口,小小心地蹭过去。真的是个人呐!
“你是哪位?”她好奇地打量“那个人”,“那个人”也用同样的目光端详着她。
他长得好美哟!比她见过的许多许多女孩子都要美,更难得的是,他的美没有一丝一毫的脂粉气。
“看够了没?”他心情极差。一听到偏偏回来的消息,他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结果一时大意,掉进网里,这张网还是上回“赛珍会”上他陪偏偏买的。
秭昳沉浸在对他美丽容貌的惊叹中,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的眼睛好美,眉毛也是,鼻子也是,嘴唇也是,皮白里透红,似乎很柔软——她不禁伸出手指,轻轻模了一下。
“住手!”他大声呵斥。他如今动弹不得,只能用吼的。
“呀——”她被吓到了,手缩回去,脸却凑得更近,为什么你连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呢?”想不通啊!他娘怎么把他生得如此美丽?
这是个什么女人?他几乎吐血。换作平时,有位这般天姿国色的可人儿倾慕于他,不知多受用,但如今受制于人还被她品头论足指指点点,心里别提有多愤恨。
“你是人还是妖?”秭昳像在问他,又像自言自语。
“我是妖,”他语气凶狠,“你再不走开,我就把你剥皮拆骨剁成肉酱,蒸上七七四十九天,吃到肚子里。”
“蒸七七四十九天就坏掉不能吃了,”她笑嘻嘻地,你和偏偏一样,喜欢吓唬人。”
不晓得她是真的胆子大,还是根本不用脑。他翻翻白眼。
“你是谁?”偏偏一向没有吃人的习惯,不会无缘无弄个“人”回来,而且还是个有毛病的丫头。
“方才我也这样问你,可你不回答我,不过,我这人大度,”她说,“我叫秭昳。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什么了吧?”妖也分很多种,偏偏是狐狸,他呢,也是狐狸?
“谁带你来这里的?”他不回答,反问。
“偏偏哪!”她说完,瞪起杏眼,“你只问不答,太不公平,你快说你是谁,不然,我不和你说话。”
求之不得!他索性撇过脸,不理她。
“哎——你太无礼了,你知不知道我……”她想说她大唐的公主,转念一想,他是妖,也许根本不吃那一套,气得脸鼓鼓地。
“文际,你怎能这么对待我的客人?”他们两个在斗气,谁也没留意到偏偏何时走进来的。
“也不想想你怎么待我……”他埋怨着,看见偏偏身后跟了一个人,“你又领个人回来干吗?”
人?偏偏不解,顺着文际的视线回身望去。可不是?他嘴角含笑,一派悠闲地立在那里,这么近,她居然毫不察觉,这次遇上高手了。
“你究竟是谁?”他不在洛阳王府好好做客,跑来这里干什么?
“我叫止虚。”他不慌不忙地说。
止虚真君?偏偏撇撇嘴角,“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干什么?”
止虚道:“不知偏偏姑娘将公主掳来所为何事?公主忽然失踪,洛阳王很担心。”他在洛阳王府见到偏偏,看出她并无恶意,因此并未横加干涉,只是想不到他一时贪杯小醉了一场,她便把洛阳王的小侄女拐走。身为洛阳王的知交好友,他实在不好意思坐视不理。
偏偏冷笑,“堂堂止虚真君,几时成了朝庭鹰犬?”
“是我自己愿意来的,”秭昳走上前,说,“麻烦先生转告小皇叔,偏偏会保护我,我好得很。”
“五天,”偏偏突然说,“五天之后,秭昳是去是留,我决无异议。”言下之意,这五天内,他休想带走她。
五天之后,便是天眼下界的日子,看来她找上秭昳,的确是为了天眼。
他颇为无奈地叹口气,道:“既然如此,我只好留下来。”知道天眼下界的“人”并不多,有能力找到秭昳与偏偏争夺的更少之又少,但万事小心为上,只有让自己受累了。
“不行!”偏偏沉着一张脸。
“偏偏姑娘,你这是逼我现在就带走公主。”他语气不温不火,懒懒散散似笑非笑的样子,真的很惹人厌。
“你试试看。”偏偏粉拳紧握,恨恨地瞪着止虚。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为了萼泪,说什么也要奋力一搏。
“也好,咱们换个地方好好切磋切磋。”是该让她知道他们之间差距有多大,他已经客气到什么地步。
“偏偏!”文际趁偏偏没走,赶紧大喊,“你还没把我放出去。”万一他们打个没完没了,他岂不是要一直活受罪?
“你再忍忍吧!”偏偏瞟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切磋的地方就在水边,微风轻轻扫过他们的衣裙,如此怡人的青山绿水间动手打斗,实在很煞风景。
偏偏的头发已经很长,骤然又长出许多来,而且紧紧拧成一股,偏偏将它拿在手里,就像握着一条黑色长鞭。
这就是她的武器?止虚不自觉笑了笑,随身携带,倒是方便得很。
“我要动手了。”偏偏说完,手上的长发鞭像蛇一样凶猛地攻过去。这条发鞭不仅灵巧迅速,而且又狠又准,更重要的是,发梢藏了极毒辣的杀咒,偏偏满以为既便伤不了他,也能挫挫他的威风。岂料发鞭飞到一半,不知何处闪进一道白影,硬生生将发鞭拽在手里。
“狐衣?!”偏偏看清是兄长,难以置信。他既然来了,就应该与她共同对敌才是,怎么反而阻止?
狐衣不理她质疑的目光,将乌油油的长头发塞回她手里,走到止虚面前。
“不知舍妹何处开罪先生?”
“我受洛阳王之托,想领回秭昳公主。”止虚答道。
“公主?”狐衣望向偏偏,“你把她带了回来?”
“嗯!”这些天狐衣在修炼捕捉天眼的器具,她怕打扰他,所以没有告诉他。她住的山洞是个天生的五行阵,经狐衣一番布置,外人很难进入,有她一个原本足以应付,止虚会出现,纯属意外。
“你不能带走秭昳。”狐衣对止虚说。
“我只想留下来保护她。”止虚笑着说。
狐衣看他一眼,说:“可以。”
“哥——”偏偏直跺脚。这怎么行?谁知道他有什么诡计,留下来只是祸患。
“就这样。”狐衣话里有不容违抗的威严。
“多谢!”
狐衣一出现,止虚便认出他才是山洞阵势的真正设置者,而且,秭昳身上的护身咒应该也是他的手笔。狐衣的大名他早有听闻,狐千岁可成仙,据说狐衣已近二千岁,却拒绝成仙,也是个乖戾的人物。尽避止虚不知道他们捉天眼目的何在,但他仍希望一切顺利,帮人解决问题可不是他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