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手中抱着的小孩,早已面色发白,牙关紧咬,落地好一会儿,才哇地一声哭出来,当真是吓得不轻。
一对中年夫妇赶上前来,举头便拜,千恩万谢:“多谢大仙救小儿一命,愚夫妇为牛为马,也要报答大仙的大恩大德……”家丁随从也跪倒一片,他们从未见到如此神通广大的人物,认定他为仙圣,崇拜得五体投地。
“哪里……”他连连摆手,请他们起来。
小孩的父亲握住他手不肯放,非要留他下来设宴款待,盛意拳拳,他实在不好意思推辞。席间,众人向他请教驱妖之术,他亦毫无保留,倾囊相授。也不知酒过几巡,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模糊不清,他的酒量比起降妖驱魔的本领,实在差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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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没了……”
他迷迷糊糊感觉有只手有他胸前模索,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那双眸中露出一丝意外,随即眨了眨,退后一尺。
他认出她就是昨晚那只妖精,正要动手,却发觉手脚都被捆住。一夜之间,他已沦为阶下囚。
“动弹不得的滋味如何?亏你是修道之人,几句阿谀奉承就捧得你晕头转向。你也是人,不知道他们祸害起来,比妖魔鬼怪更厉害吗?还是先别修行,到人群里历炼历炼再说吧。”
原来,一切只是个圈套。
“你想怎么样?”他又气又怒,字字咬牙切齿,恨不能把她剥皮拆骨。
她把他的头转向左边,又轻又柔地说:“那要看她们想把你怎么样。”那也是几只狐狸精,肥且丑陋,昔日艳丽风流荡然无存。
他方明白此次遭擒的原由。七日前他途径庐山,撞见这伙妖精引诱路人,于是出手惩戒,叫她们再也无法迷惑世人,岂料引来这场劫难。
“你毁了她们容貌,比取她们的性命更可恨,这种折辱,你说,她们该如何向你讨回?”那些狐狸眼中的怨毒,甚他何止千倍,皆欲噬之而后快。饶是他胆识不凡,也不禁泛起丝丝寒意。莫非,天意绝他于此?
“呀——”一干狐狸精被反弹回来,纷纷望向偏偏。
原来有真气护体。偏偏眉头皱了皱,随即舒开,笑道:“打不到,你们不会用别的法子?”
众狐狸精会意,抓的抓,咬的咬,掐的掐,啃的啃,尽数使出来,大大小小创口遍布全身,痛得他脸色发青,肌肉扭曲,豆大的汗珠滚到伤口上,痛得更厉害。
偏偏此时的注意力却被从他身上搜出的东西吸引住,她拿起一只青玉小瓶,拔开塞子,即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倒将出来,却是几粒紫色小珠,晶莹圆润,隐隐发光。她拈起一粒舌忝了舌忝,酸酸甜甜,忍不住吃下去,回味一番,索性将剩下的全倒入口中。
魏然则看得眼冒金星,心如刀绞,把身上的疼痛忘得一干二净。他的“灵珠子”!师傅一共才给他七颗,一颗可增加一甲子功力,他才吃了两颗。
不好!偏偏捂住肮部。里面好似烧了一把火,越烧越旺。火苗还往四肢百骸乱钻。这分明是那几颗珠子作崇。她盘膝打坐,试图将这股劲力化掉,可毫无成效,不行,得快找狐衣想办法。
“这次先便宜他,咱们走。”偏偏招呼那些同类,强忍住不适,飞身远去。
魏然则眼睁睁看她们离开,毫无对策。他一个人被扔在荒山野岭,幸亏师傅发现前来搭救,否则,不被饿死,也要被蛇虫鼠蚁活活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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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旧仇宿怨,他就气愤难平,虽说师傅常教导他,妖异存在世间,由来已久,天地尚且容得下,他又如何容不下?话是如此,他与偏偏的梁子却结定了。
魏然则将偏偏的真身收入“摄妖帛”,用“千钧索”系牢,再封上一道符。以往每回对阵,不是让她溜走,就是被她设计困住,这次更连她如何逃遁都察觉不到,如今她的真身在他手上,不信扳不回一局。
他在街上随便买了些烧饼馒头,权当是晚餐。晚上他都是睡在树上,一来借此修炼,二来,修道之人切忌沉溺于安逸,以免懈怠了性情。他一面吃一面走,一面留意周围的动静。
“咿哑——哑——”粉嘟嘟的小女娃原本扯了一把胡须在玩,一见魏然则,马上放下胡须,两只白乎乎的小手一个劲冲他抓过来。
“囡囡,乖!”男子一手抱着她,一手提只木匣,力不从心地安抚已经开始扭动的小身体。
“咿——咿——噗——”小女娃圆圆的黑眼睛眨巴眨巴,盯着魏然则剑上的剑穗不放,两只小脚也开始用力蹬。
“囡囡——”男子显然缺少哄孩子的经验,手忙脚乱间,木匣“啪——”的一声掉到地上,里面一卷卷的书轴散了一地。
魏然则蹲帮他拾捡,这两人身上,他闻不出一丁点儿妖气,但仍有戒心,防范男子有所异动。自从那日中了偏偏的圈套,他对人也十分警惕。
小女孩由男子抱着半立在地上,也抓了一卷书轴在手上,朝魏然则的脑袋胡乱敲打,嘴里还叽叽咕咕像在数数。魏然则是个大男人,当然不会跟个小女圭女圭计较,任由她敲,全然没有留意到,倏然之间,他背上的“摄妖帛”已被调了包。
一个路都走不好的小女圭女圭,当然做不来这种事。不用说,那女圭女圭是偏偏变的,那男子,自然是粘了胡须的吴攻。可惜魏然则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吴攻身上有遮蔽妖气的奇异功能。
男子把散落的书轴都收回匣内,连小女圭女圭手上的那卷也收好,再三向魏然则道谢。小女圭女圭临走,还扯了扯他的眉毛,咿咿呀呀叫个不住。
等到魏然则发觉中计,已是踪影全无,想追也无从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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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袁总管老远就听见歌声从自己房里传出,不禁苦笑:他一个糟老头子,一辈子光棍,深夜有年轻女子在他房里唱歌,以后还想耳根清静吗?偏偏呀!偏偏!你害人不浅。
偏偏胡乱坐在桌上,身边一堆东倒西歪的酒瓶,拈支筷子,在酒瓶上有一下没一下敲打,见他来了也不理,只管唱:“……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唱完,她拎起一瓶酒一饮而尽,“怎么样?我唱得不赖吧?”她抹抹唇畔,“老头子,有没有人为你唱过?”
袁总管嘿嘿两声,“找我有事?”
“不是,”偏偏摇头,笑道,“是你找我有事。我知道你有事要请教我,所以不辞辛劳,为你释疑解惑来了。”
“你要走?”要不她一定会让他猜猜猜,猜到死为止。
“过来,”偏偏用筷子蘸酒,在桌上划出三个字:赤?怒。划完,饮一口酒,扑地喷在上头。
“你这么恨他?”
“你又错了。我不是恨他,我是恨那个姓白的。”
她说的那个姓白的,是白昭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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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微宫有五星为五帝座,即:东方苍帝灵威仰,南方赤帝赤?怒,中央黄帝含枢纽,西方白帝白昭拒,北方黑帝叶光纪。白昭拒身为五天帝之一,她憎屋及乌,连其他四帝一并恨了。
“你认识他多久?”倘若不是偏偏,他可能永远不会发觉吴攻的不同寻常。
“你说吴攻?”偏偏歪头想了想,“四五百年吧!”当时她并不知道他就是投身到人间的赤帝,只是直觉他能让她逃月兑雷电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