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立了一下,这名字代表的种种回忆霎时间涌上心头。“这里没有这个人,你找错人了。”说完,她一扬头,又往前迈去。
“叶萍。”他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这么慌乱、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转过身来,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这里也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走吧!”
“阿曼达……”他仓皇地要去抓住远离的身影,一个踉跄,跌到地上。
“龙……”她大喊一声,迅速地抓住他,要检查他的伤势。“你要不要紧?”
从见到小女孩的第一眼开始,直到现在,他终于有了好心情。他粗喘一口气后,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妳终于肯认我了,还会担心我跌倒。”
“就算是个陌生人在我面前跌倒了,我也会扶他一把。”她冷冷地浇了他一盆冷水。
虽然他该苦笑,但事实上,这是六,七年来,他最高兴的时候。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亚迪告诉我的,他寄来了照片。”
她紧抿着唇,早该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当亚迪随着一支探险队出现在这里时,她就该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还是相信了他一再的保证不会泄漏她的形迹,看来,他还是出卖了自己。
“你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妳,我不会走的。”
“那随便你。”
他喘着气,五指如铁般紧紧地抓住她。“我找妳找了好久、好久,妳最少也得让我和妳说说话。”
她又蹙起眉,他着急地低喊。“我不会走。”
她变了,对他显得冷淡、生疏,没有以往的热情、狂爱。
“那你进来吧!”
她的冷淡没打消他的热情,他紧抓着她的手臂起身,她注意到了他左腿的不自然,竟是……跛的。
靶觉到她的视线,他只是平心静气地说道::逗条腿快完蛋了。”见到她疑惑的眼光。“只是摔了一跤。”他平淡地又说道。
“怎么不治?”这七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摔一跤会摔成这样?她的目光闪烁不定。
“从六千五百多公尺山上跌下来的,算我幸运没摔死,就让它废了吧!它也没帮我追到妳,那还要它干什么?”
她心中一痛。他是天之骄子啊!怎会……她一咬牙,忍住没再乡问,扶着他进了屋子。
眼前的房子让他心里又是一沉,简单的砖瓦和石头所堆成,屋里的家具老旧而寒伧,就住在这里?从她十四岁的那年开始,他就给她世上最好的物质生活,她一直站在舞台的高处。这七年来,她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如果这是你想的问题的话,我过的很好。”她防卫性地说。
他手抚过木制的桌子,有裂痕的杯子,墙上还有凡凡所画的图画。“这几年,妳辛苦了。”
一丝脆弱闪过她的眼匠。“我很好,很满足。”
卜走向屋后,前方是一片开阔的河谷,映入眼帘的是满山的青翠,在山谷间户隐隐传来了歌声,和风一吹,吹得人心旷神怡。
“这是个好地方。”
她稀奇地看着他走向高台,一无畏惧地扶着栏杆。“你不怕高了?”
“不怕了。在这七年里,我走遍了世上最高的地方。”
在她惊愕注视中,他苦笑了。“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不怕高了,我就可以再见到妳。妳总喜欢住最高的地方、喜欢坐在阳台上;因为我不敢靠近妳,所以妳可以离我离得远远的。现在,我可以和妳一起站在阳台上了。妳爱高,那我就陪妳;妳再也没有借口离开了。”
她的唇翕动了一下,几次要开口却都说不出话。
他慢慢地、一步步地艰难的走向她。“我生平第一次走进教堂,第一次试着祷告,只要我能再见到妳,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任何的代价!即使再瘸一条腿,或要我一条命,都让弛拿去,只要我能再见到妳一眼。”
“你……你不是结婚了?I
“知道妳离开了,我怎么能再娶另一个女人?”
以前他对她的感情总像在雾里看花似的,只有她一个人傻傻地付出、疯狂热烈地爱着,而他总是淡淡地看着她。但在此时,听他讲出这些话后,已是过了千层山、万重水了。
“龙……”
“我找遍任何地方,只要有人说某某地方有很会唱歌的人出现,我就不远千里地去看,去找。我知道妳可能不会再唱歌了,但我只能抓着这唯一的线索,一次次抱着希望,又一次次地失望。我想妳一定离开台湾,纽约是妳最熟悉的第二个家,我又翻遍了美国,整整七年了,我没有放弃过任何的希望。”
她侧过脸,不愿意承认见到他的人,让她一下子脆弱了。而听到他的这番话,让她心里一阵恻然。
“好,你找到我了,找到了又如何?”
“我要和妳说一句话,这句话我晚了十几年才告诉妳。因为我从来不肯说,我总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去说。”
她紧抓着椅子,在模糊的泪光中看着他,胸口狂跳着,这颗心再次为他而跳。
“阿曼达,我爱妳。以前我不愿意说,因为我没有妳来的勇敢。但现在,我愿意每天说它个千万次我爱妳。我不会讲腻,只怕妳会听腻。”
“你……不能那样。”她喉中梗着一个硬块,几乎不能成语。
“妳说,我是妳的生命、妳的灵魂,妳的一切一切。可阿曼达,妳已远远地胜过我的生命,为了见到妳,我愿不惜丢弃我的灵魂,妳就是我的一切!”
“不……”她破碎地低喊,几乎泣不成声。“你怎么能在那样的对我之后,才对我说这样的话,还来找我。我已经死心了,彻底地死心了,我不敢再有期望,不敢再去奢望能摘到天上的星,我只想平静地过日子,和凡凡在一起。”
“凡凡……凡凡也是我的孩子,妳没有办法否认这件事,她有龙家人的眼睛。”
她皱了皱眉,也没有打算做辩解。
“妳要和她平静地过日子,那我呢?任我一人再孤独个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你还是待在你高高在上的天际吧……我真的不敢再想了。你饶了我吧!放了死吧!不要再让我有任何的希望了。”她颤声道。
“阿曼达……”他颓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脸,从指间流下泪。“妳会轻视一个男人的眼泪吗?”
“龙……”她大惊失色,从未曾见他哭过,他坚强得像一颗亘古长存的盘石。
“毕竟……一个男人不是每天都失去他最心爱的人。”他语带哭音。
她掰开他的手,他咬着牙,一对黯黑、湛亮的眼珠里只有伤痛欲绝。
“不要这样……”她再也受不了地放声大哭。
“原谅我好吗?”
泪水像水龙头一滴滴地往下掉,她已经泣不成声地猛点头。
“不知道妳这么会哭。”他怜惜地抹掉她一脸的泪。
“你不爱我哭,所以我都不在你面前哭。”
他面容一恸。“以后妳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再也不阻止妳了。别再背着我哭,以后我只想让妳笑。”
交织着欢喜、快乐,交织着伤痕和治疗,他们紧紧地相拥着。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项,呼吸着她独特的气息,浸润在一片的温馨里。“妳怎么会在这里?”
“我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就决定离开。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再说,你也要结婚了。在那场演唱会结束之后,我搭飞机离开台湾;在香港转机时,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搭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到了中国。然后迷迷糊糊的一直坐车,换了火车又换船,一直到了这里。这里没人认识我,我就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