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怎么说呢?虽然昨日就隐隐察觉到她隐于沉静表面下的疏离,但今日却让他更加确定她淡定性情中对人冷漠防备的一面,而那一面,平日却是不着痕迹的隐于总是噙着浅笑的伪装下。
不知为何,想到自己被她所排拒,心中那股莫名的不悦与闷意再次悄悄涌起,随即又觉得自己太过可笑。
说到底,他们两人虽然成亲两年有余,但昨日才算是真正见面接触,又不是相识多年的友人,她对他有着疏离之心亦是正常,他……凭什么觉得不悦?
意识到自己的可笑反应,他摇着头,想甩掉那种莫名的古怪情绪。
就在此时,上官秋澄眸光轻扫,眼中的清冷疏离已悄然褪去,嘴角再次噙着平日惯有的淡淡浅笑。“人来了!”
若有所思地深深瞅她一眼,敖澔这才把视线落在花厅门口处,果然,就见李总管在冬儿的引领下,已经急急忙忙的进来了。
“少爷,听说您找我?”一脸恭敬询问,李总管心里可纳闷了。
罢刚听冬儿说少爷人在“清秋院”这儿等他,他虽然本着谨慎的态度一路随着小丫头而来,但心底还不太相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可……事情似乎有些古怪!少爷他这两年来不是从不踏进“清秋院”的吗?怎么这会儿人却现身于此?
不知为何,李总管总觉不太妙,眼皮更是直跳个不停。唉……可别是什么不祥的预兆啊!
想是这么想,但世事总是不如人意,当下就见敖府主子寒着一张脸,拍桌大声喝骂--
“李总管,你自己瞧瞧桌上的这是什么?难道我们敖府连一顿象样的饭也供不起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敖澔虐待自己的娘子呢!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厉声质问,敖澔怒火勃发。
被劈头就是一顿怒责,李总管往桌上瞧去,可当他看清桌上的剩菜杂烩后,一张脸顿时全绿了。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他虽然与夫人没见过几次面,除了偶尔来问问缺些什么外,平日难得过来打招呼问安,但也不至于给夫人吃这种剩菜剩饭啊!
“少爷,这……这件事,小的……小的并不知情啊……”慌忙解释,李总管简直欲哭无泪。
“我说了,不是李总管的错!”淡淡的,上官秋澄再次强调,不想敖澔怪任何一个人。
明白她的用意,敖澔此刻也不想让她因此事而介意在心,当下只得强按下怒气,斥责李总管几句管理奴仆不当后,这才冷冷警告--
“下回再让我发现夫人这般被亏待,你这总管就甭当了,明白吗?”
“明白!小的明白!”冷汗涔涔,赶忙应答。
“让灶房送一桌好菜来,下去吧!”挥手赶人。
“是!小的马上去吩咐灶房,马上去!”一得特赦,李总管立即飞奔而去,赶着去吩咐灶房之外,还准备把府内一干下人全召集起来训斥一番。
而一旁的冬儿虽然暗喜自此之后,肯定没人敢再怠慢夫人,但看李总管走了,她实在也没胆留下来,就怕被敖澔的怒气扫到,于是也飞快地收拾桌上的剩菜杂烩,借机溜出花厅,留下两位主子自个儿深谈去。
眼见一个逃、一个溜,眨眼间闪得不见踪影,上官秋澄不禁玩味轻笑。“真威风,不是?”
“妳在嘲讽我?”扬眉。
这回,她没再说什么“你多心了”之类的话儿,算是默认了,不过很快地又噙着淡淡浅笑转移话题。
“你是来找我对弈的吧?”很自然的起身到一旁的柜子去拿棋具,反正等灶房送午膳来还有段空档,就来打发时间吧!
敏锐察觉到她行走动作比昨日更加迟缓,微跛的步伐更为明显,敖澔忽然想到方才冬儿说她今天脚不舒服,又思及两年前拜堂成亲那天,也同样如今天这般雷雨交加,蓦地,他恍然明白了。
“妳的脚每逢雨天便会酸疼?”虽是疑问,可他心底几乎已经肯定了。
没料到他会突然把话题转移到她的跛足上,上官秋澄微微一怔,随即轻轻“嗯”了声,拿着棋具慢慢的又回到桌前椅子上坐下。
“难怪成亲那天……”话声顿止,想到当初自己还怀疑她的不适是故作娇弱,心中满是不悦,暗怪她让自己丢脸……思及此,敖酷只觉一阵热噪涌上脸眬,感到万分的羞惭。
“是爷爷怜惜我,不想让我的脚增加负担。”明白他的意思,上官秋澄轻笑起来,语带调侃。“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呵……想当时,老太爷硬是抓了只母鸡逼他拜堂,虽然有点同情他当时处境,但……很抱歉!她心底实在没有丝毫愧疚感。
被她带着轻笑调侃的语气给稍稍冲淡无人明白的羞惭之意,想到当时自己抱着母鸡拜堂的景象,敖澔此时已能以轻松的心情去看待,当下忍不住也失笑起来。
“多提供一则给城里百姓们茶余饭后嚼舌根的话题,也算是善事一件了。”难得他也会自嘲了。
玩味瞅他一眼,上官秋澄抿唇一笑,将放着黑棋的棋盒交给他,如昨日那般又问:“需要我让子吗?”
她是故意的!
横眼睨颅,虽然已连败在她手下三盘,敖澔还是坚持尊严。“不用!”
早预料他会这么回答,上官秋澄只是笑了笑,比了个“请”的手势,于是,在他思量再思量的小心对战中,一场棋盘上的斗智展开了。
然而,就在两人才对弈到一半,李总管已经领着几个丫鬟送来一盘盘热腾腾的精致美食。
让人将下到一半的棋盘给小心拿到一旁的矮柜上去,敖澔看着满桌的美食佳肴,这才满意点头,可他随即又发现那几个排排站好的丫鬟,一双眼总是好奇地偷偷往上官秋澄脸上瞧,当下他又立刻不悦地皱起眉头。
“全部下去!”真是没规矩!
“是!”同样发现到丫鬟们的无礼目光,李总管心底暗自叫苦,随即头一扭,气急败坏骂道:“还杵着干什么?出去!出去!”
真是的!平日对这些丫鬟们都太纵容了,倒让她们全都没了规矩,从今天开始,真的要好好的重新严厉教了。
在连声催促责骂下,很快的,一干下人全离去,花厅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不愧是当家主子,一声令下,果真马上烧出一桌的山珍海味。”看着一盘盘的精致佳肴,上官秋澄清雅淡笑,让人瞧不出她到底是褒还是讽。
淡觑一眼,敖澔决定当作自己没听到,直接给她一句--
“吃吧!”午膳时间都过了许久,她肯定饿坏了。
没凌虐自己的嗜好,上官秋澄也不客气,径自享用起午膳,而敖澔则是一边品着香茗,一边观赏她优雅进食。
就在此时,一道充满元气的老嗓随着主人的身影从门外冲了进来--
“哎呀!这雨下得可真大。秋澄丫头,我老人家来找妳下棋了……吓!”蓦地,敖老太爷冲进来的身子,以着不符合他年龄的灵活动作往后跳了好大一步,随即又往外冲了出去。
老人家这番诡异举动让敖澔和上官秋澄不禁疑惑地面面相觑,随即就听外头回廊下传来老人家的诧异叫声--
“怪了!外头明明就不是下红雨嘛!难道是我老眼昏花不成?”
闻言,花厅内的两人心中皆明白老人家的话中之意,登时,上官秋澄忍俊不禁失笑,而敖澔则在轻笑声中黑了脸。
懊死!爷爷是故意给他难看的吗?有人忍不住在心底诅咒。
“没错,还在!我没眼花。”又飞快冲了进来,确定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人真的存在,敖老太爷瞠眼瞪人,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阿澔,你怎么会在这里?”两年来从不踏进这儿的人,怎会突然出现?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