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么弄了张死人脸?这位小恐龙是新请的女佣吗?”
柴崎介压根无法附和他的笑话。
他们一向随和惯了,讲起话来荤素不忌,可现在多了个外人,而且是我行我素惯了大小姐,柴崎介的心里有些压力,无法放松心情。
而为免胖子再度说出让他不好做人的话来,他只好赶紧澄清一下。
“呃……胖子,这位是我老婆;莫利喜,给妳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大家都叫他胖子。”
这下子,胖子笑得更夸张了。
他雄厚的嗓音、爽朗的笑声,惹得其它客人莫不被感染而莞尔作笑,只可惜大伙儿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胖子到底在大笑什么。
“你变了吗?拜托,你是谁?柴崎介耶,随便捉这屋里的女人来问,哪个不为你着迷,而你却挑了个干瘦又营养不良的恐龙妹当老婆?!”
恐龙妹?
莫利喜怎么猜也想不着,那是意指丑女的意思。
可她喜欢胖子的直率。
“你别乱讲,她头发是假的。”
胖子还是大笑了好几回,直到柴崎介的脸色始终没变过,他才渐渐安静下来,并且仔细观察。嗯,撇开那丑到不行的头发,这位恐龙妹是有几分姿色。
发现自己误会人家,胖子二话不说立刻掉头走人。
莫利喜一脸莫名,而柴崎介知道胖子尴尬时都会采鸵鸟式逃离,所以他只好去跟他解释,不过这话说起来,还真得花点时间。
“她真的这么不讲理?”
几个小时后,小餐馆的门已经关上,而大部份的店员也已经离开,胖子和柴崎介打开玻璃门各坐一方,一阵风轻拂,夹杂着细细的雨丝。
“你想象不到,大部份的时候,她都蛮不讲理。”
胖子瞅了趴在桌上睡了好一阵子的莫利喜一眼,然后用力的吸了一大口烟,接着把嘴里的烟吐出窗外,不让她吸到二手烟。
“这下子,你不就成了天底下最听话的老公?”
柴崎介无奈的笑了声,然后将头往后仰,双手举高,交错地反握抱着头。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
“才二十三岁。”
“睡了长长的一觉后醒来,发现最爱的爸妈都死了……你曾问过她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怎么活过来?
谁知!
“天晓得,总之呼吸不到外头的空气,还得被她哥哥养在家里的温室,寸步也不得离开。”
“哇,好可怜。”
胖子将烟蒂捻熄,并且将阳台边初长成的玛格丽特全摘起来串成一小束捧花,交在柴崎介手上。
“干么?”
“送给她。”
“无聊。”
“不会啦,女生都喜欢这一套。”
“拜托,我跟她又不是玩真的。”
“瞎说什么,你早晚都要成为茉莉家族的接班人,她哥哥只是义子而已,这种重担哪是他担得起的,所以你要学着对她好,对女人好,就是让自己有好日子过的一种方式。”
胖子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把他逗笑了。
“我才不要那么傻,一头栽进无底洞。”
“什么傻,你这个倔脾气,跟个女人呕什么气?等你日子活得够久,终会明白,缘份来了呢,就走不掉了,越不顺眼的娘儿们啊,她跟着你越久。”
什么缘不缘的,柴崎介可是一点都听不懂。
“喂,胖子,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我四海靠边站,谁都不帮,只帮对的事。好了啦,你手脚快点,忙了一天,我快累死了,得回去休息休息,下个星期四我公休,换我去找你。对了,白端羽……”
当胖子提起白端羽这名字时,柴崎介的表情变得有点僵硬,他只好小心翼翼的顿了一下。
“你们的事……我听说了。人家是好女人,不想跟你没完没了的赔上青春,你能怨得了谁?再说,你已经有了国色天香的美娇妻,甭再跟她扯个没完。”
就这样吗?
胖子安慰人的技术还真是不纯熟,非但没疗好他的情伤,还惹得他满肚子怨。
“去叫她起来吧,怎么跟头猪一样,一睡不起。”
柴崎介站起来走向莫利喜,并且摇醒她。
“干么?”
“回家了。”
“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
“喔。”
听到已经午夜过后,莫利喜才伸伸懒腰的站起身,可一下子又感到四肢麻痹地坐回原位。
“干么?”
“脚麻了。”
“那妳回不回去?”
“要哇!”
揉揉惺忪的眼睛,等意识更清楚,莫利喜看见柴崎介手上的玛格丽特便一把捉过,“哇,送我的吗?”
“对,妳晓得他对妳有多好了吧!”胖子从后面接话,然后走上前来捏了她鼻子一把,闹着说:“别不识货,这小子有很多女人喜欢他,妳别老当他是小弟般的呼来唤去。”
“在讲什么呀!”柴崎介睨了他一眼,然后拉起莫利喜。“走了,老板要关门了。”
“可是我脚麻了嘛,干脆你背我好了。”
“不行,自己走。”
“啊……人家脚好麻!”
柴崎介不喜欢讨价还价,更何况是这种事,他哪肯在胖子面前乖乖听话?
于是他一脸男子气概的径自走掉。
看到他那个样子,莫利喜倒也不慌不忙的坐在原位,看着他走出门,等着等着,没多久又见他出现在跟前。
“妳走不走?”
“嗯。”
“那还不走?”
“你背我啊!”
胖子简直被他们给打败,于是只好充当坏人。
“好了,别在那里打情骂俏,我要关门了,妳再不走的话,我要把妳丢出去喔!”
虽然他语带威吓,但莫利喜可不吃这一套,最后两个大男人劝不走她,只好双手高举白旗投降,柴崎介委屈的背起她,拦了辆出租车离去。
而回到玫瑰坊的新屋之后,出乎意料的,整晚柴崎介都睡不着。
一来,白端羽这个被提起的名字,让他没法子安心入睡,再者,莫利喜回家之后似乎出奇的安静。
她在干么,怎么都没声音?
避他的,他几时变得这么鸡婆。
翻了一个身,他不想再多管她的闲事。
只是十分钟过后,他还是出现在客厅。
她并没有在看电视,算起来,她的生活有一点不正常,因为平常她会在半夜起来看电视。
今晚没守在电视机前面的她,到底在干么呢?
他带着满脑子的疑惑,俏俏的走近她的闺房──虽然他们已是夫妻,但因不熟悉彼此,所以仍分房睡。
远远地,他听到了一个微弱的歌声,等他再走近一点才发现,原来是她在唱歌。
而令人惊讶的是,她轻唱的曲子居然是不符合她年纪的西洋老歌──Onewayticket了
……Gotaonewaytickettotheblues……NowlovelyteardropsareallthatIcansee……AfoolsuchasthereneverwasIcryatearsowell……
而那歌词里的几句话,深深的触动了柴崎介的心──
我买了一张前往忧郁国度的单程车票……如今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我美丽的泪珠……如傻子一般的我从未如此伤心地哭泣过……
她是太寂寞了,所以才会唱这首旋律轻快,歌词却带点哀伤的歌,或者是……这首歌对她有着其它的意义?
她的房门并未紧闭,柴崎介才轻推了下,门就轻易地被推开。
而在半掩的门边,他看到莫利喜坐在木地板的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