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挑衣服,她眼睛一亮!上个星期才买的香奈儿新装可以穿出来亮相了。当然也不是没有别的男人约她,可他们当中就没一个像沈阅明和她走在一起那么登对的。美丽的红花需要绿叶来陪衬,这片绿叶呢,可不能有一点枯黄或半点虫咬。
她轻快地走进香闺,掩上房门,心中考虑着那件新衣服和什么色系的彩妆最为搭配,长发得再上一次发卷,要让它很自然地垂下,还是用钻石发夹别起来,该拿古奇还是爱马仕的包包?草叶集或是漂鸟集封面的颜色和包包更适合……
沈阅明望着她美丽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便走回沙发上坐下。他有些疲倦地揉着前额闭上眼睛休息。好了,现在楚落雁不会向他提出分手了,他应该松了一口气,但,为什么他只是觉得累?
……和生气。小何和她的男同学亲亲热热地一起走着,正打算要去吃饭。那个男的配不上她,他很肯定。那人戴着眼镜,活月兑月兑就是一只四眼田鸡,随时会跳上荷叶呱呱呱叫上两三声的样子。校园里一大半的男生都戴眼镜的,就他一个戴起来特别难看。高高的个子,瘦得像竹竿,彷佛风一吹就会左摇右晃,简直不敢指望危急的时候能救得了小何……他粗嘎的嗓音好像还停留在变声期转不过来,而且他一定像王大胖一样没安好心……约会没两三次就想把她弄进宿舍的床上或是宾馆……
愈想愈是不安,怎么他当时会没想到要警告她?
小何是哥儿们。
小何没谈过恋爱,很容易上当。
他坐立不安地起身踱步。
小何只是哥儿们,他不是她的保母。
就算她要交一打男朋友,也轮不到他操心。
他从背包里又把书本拿了出来,翻到刚刚上楼前读的那一页。书上的字像是被施了魔法,满纸乱窜,让他一个字也抓不着……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卧室房门又打开了。楚落雁翩翩走了出来,一身鹅黄色的洋装看起来很昂贵,也很适合她:长发比刚刚更卷了些,娇媚地垂在背后,别了一只黄色水钻发夹。
她对服装是真的很有品味。
收拾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的眼光将自己的欣赏表露无遗。“妳真美,我从没见过比妳更美的女孩子。”赞美是永远不嫌多的。
楚落雁微笑地把小手放进他的大掌中,似嗔还喜地笑骂一句:“甜言蜜语!”
可是妳爱听啊!沈阅明在心中揶揄了一句。
他挽着她的手走出大门,到楼梯间等电梯。
等一下王伯见到他们一起下楼,肯定也会很开心。
那一场急雨,来去不留痕迹。
王大胖来约她,她没有拒绝。
王大胖本名当然不叫大胖。她欣赏他的雅量,禁得起人家这样当面调侃。
她自己就不敢肯定,若是人家喊她一声何小胖,她会不会有勇气回应一声。
早场电影,热门的恐怖片,售票口外排了一长条人龙,何彩云微蹙着眉看了一眼放映时间。她讨厌等待,尤其是和一个既谈不上熟识又不是陌生的男人一起等待。觉得自己和他无话可说。
王大胖倒是有许多话要说。他十分博学的对她描述许多知名鬼片的经典场面。
表从电视机里爬出来、鬼从古井里爬出来、鬼从马桶里爬出来。
她不是科技迷,对于电影特效没有兴趣。
散场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电影院。
王大胖走在前头,满脸的不高兴。
这个何彩云到底算不算是女人啊!罢才满场尖叫声,就她安安静静,哼都不哼一声。本来还指望看到恐怖的画面,她会主动投到自己怀里,要不至少也拉一拉他的手;已经制造了这么完美的机会给她,她还不珍惜!她没有拿包包,从头到尾两只手都放在外套的口袋里,害他连指甲尖都没碰着。
触觉!她不明白像她这种触觉系的女生,得要肌肤相触才能让男生有感觉吗?矜持个什么劲!愈想愈是恼火,像楚落雁那种女生才有矜持的权利!
凭她何彩云?别提了吧!
要不是看在她外表普通,肤色还算光洁的份上,他根本就懒得约她。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哪个男生会把她看在眼里?
他王大胖虽然名副其实不负一个大胖的封号,可男生胖是稳重,女生胖就只是胖。
何彩云并不是不懂察言观色的。瞧他满脸不悦,赶忙问道:“刚刚那门票多少钱?我还没给你。”本来她就打算自己买票的,只是那一长排人龙,大部分是双双对对的情侣,都是男生掏出皮夹付钱。为了不想引人侧目,也是为了面子--王大胖的和她的,她才会让他出钱买票。男人通常是不会心甘情愿为她这种女生花钱的,哪怕只是一张电影票,因为既不赏心悦目,又无利可图。
“两百八。”王大胖闷声答了一句。
何彩云从口袋里掏出钱来,连铜板都一枚一枚算得一清二楚。幸好她有足够的零钱付给他,要不还让他找零,岂不尴尬透了。
王大胖有点困窘地把钱收下,觉得自己不大有风度。他向四周张望了下,看看有没有人在注意他们。
幸好没有。何彩云是那种走在街上谁也不会回头看她一眼的女生;当然,他自己也得承认,通常也不会女生转头看他的。
至少何彩云还挺识相的。他的心情不免又活络了起来。跟她交往一点也不用花钱,摆明了是稳赚不赔的好生意,最低限度不会蚀本。
“对了,楚学姐还在生沈学长的气吗?”她漫不经心似地顺便一提,像是没话找话。
“好像和好了吧,常常看到楚落雁来找他。”只要是楚落雁一在校园出现,虽然没亲眼见到,也会听到风声。他们这一对也挺奇怪,都是楚落雁来找他。沈阅明倒是解释过,因为楚落雁的学校地点比较偏远,要吃要逛都没什么好地方。
“喔。”何彩云应了声,听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对了,我们去哪里吃午餐?”他兴致勃勃地问。好歹是出来约会,当然免不了要大吃一顿。
“去吃欧式自助餐好了。”今天她有大吃一顿的冲动。以前她一向觉得吃自助餐是损人不利己--人人都想把老板吃垮,顺便弄坏自己的肠胃。
正合他意。王大胖爽快地同意了,“好!棒壁街就有一家很不错的餐厅,我们走过去吧。”
何彩云跟在他身后走着,他的步伐又大又急,她根本就跟不上;她也不想跟上,一路慢悠悠地走着。路边成排的洋紫荆正开着花,花色有些黯淡,既不如艳紫荆那般鲜丽,又不像羊蹄甲般总是落尽了叶才开了满树的花。浅粉色的花朵半隐在浓密的叶丛中,就算从树下走过,也不见得有人会留意。
沈阅明会留意。有一回他们一起经过,还没到开花期,单看到叶片,他就能正确地叫出名字来。她的步伐也比他小得多,但当他们一起走着的时候,他总会慢下脚步,配合她的步伐,一边欣赏他们经过的每一棵树,开花或是不开花的。每一棵树在他眼中都有各自的美丽,树冠的形状,或是叶片的色泽,甚至是树皮奇特的纹路--几乎让她怀疑,他是不是森林系的学生。
他不是。她也不相信有哪个森林系的学生会像他那样多情地谈论着每一棵树。
今天和她约会的人,已经走到前面的路口,才因为红灯而停下脚步。他回过头来看她,毫不掩饰不悦地交叉着双臂,似乎在无声的责问她慢吞吞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