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嗫手蹑脚地走到寻寻房门前,仔细地聆听。耳边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一阵急促的喘息和申吟,似乎就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偶尔还穿插著几句低低的呼唤:寻寻……寻寻……
叶婉清全身气得发抖,几乎忍不住就要动手捶开那扇薄薄的门板。她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是不知道儿子的倔强,闹开了只会让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饼了几乎有一辈子那么久,其实不过几分钟,她终於听见一阵脚步声向房门移动。她立刻走回自己房中。总算他们还有一点羞耻心。不,不是他们,当然全都是钟寻寻的错。以轩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可是,可是,说不定这只是因为她今晚也住这儿,以前就只有他们孤男寡女的……
懊怎么办呢?去报警告钟寻寻诱拐未成年少男吗?就算警方受理这种案子,她也不忍心弄到这地步,让寻寻无脸见人。毕竟她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了……
好朋友?哼,她把儿子托她,她却做出这样的好事!
难怪从在机场见面开始,就一直觉得她在回避自己的目光,原来她也知道对不起自己!
看来这件事要解决,只有从寻寻这边下手……
次日一大早,寻寻如常地送以轩去学校。
回到家后,婉清已经端坐在客厅等著她。
“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今天想去哪儿吗?”寻寻微笑地和她打招呼。
“你以为我还睡得著吗?”婉清不悦地瞪她一眼。
那一眼让寻寻心惊胆颤,婉清的话分明大有来头,而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件……
懊来的总是要来的。她黯然想著。在婉清对面坐下,一副待审的模样。或者犯人只能站著……
“昨天夜里,我听见以轩进了你房间。”
“他,他只是……”只是怎样?去向他的阿姨道晚安?“他只是忽然想到要提醒我今天要早起送他去学校,只谈了几分钟。”这个藉口很合理。
“是吗?”婉清冷笑著,“你们两个当我又瞎又聋吗?寻寻你真对得起我!以轩才几岁?你居然勾引他!你就这么寂寞难耐、饥下择食?对一个小孩都下得了手?”婉清气得口不择言,话说得一句比一句难听。
“我……我没有……”寻寻无力地辩解,眼泪再也无法克制地滑了下来。她等了他一辈子,为什么等到的却是这么年轻的他!这不是她的错啊!
那又是谁的错?谁能告诉她?她忍不住掩面痛哭。
婉清对她的泪水无动於衷,“你就是装出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勾引他掉入你的陷阱的是不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手段这么厉害!”
寻寻不想再说什么了。反正她说什么都成了狡辩,每一句话都是她无可饶恕的罪证。就随婉清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眼前的她还是她的至交好友吗?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一心一意要护卫自己孩子,抵抗入侵者的母亲。而她锺寻寻当然是入侵者,意图将她的孩子生吞活剥。
她和以轩早晚都要分手的,有没有婉清介入,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
“我和他终究还是要分开的,你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终究?什么终究?你是要拖著他直到你老死吗?”
寻寻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笑,她低声说了一句:“那也不用多久。”
婉清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不行!你们必须现在就分手,我绝对不能让你们继续下去,你不觉得丢人吗?”
“那,你带他跟你回美国好了。”眼不见,心——不烦。
“你是在跟我示威吗?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他绝对不可能丢下你跟我走的。”儿子从小一向是认定了就不更改,比大人还固执。
“那,”寻寻顿了下,“你要我怎么办?”
“想办法让他对你死心。”
“好,我告诉他,我不再喜欢他了。”
“这样他就信了?你是在戏弄我吗?”
“那还要怎样?”
“把自己嫁掉。眼前就有一个现成人选,这样子才能一劳永逸。”
“不。”寻寻断然拒绝。
“那至少让以轩以为你有意嫁给别人。”婉清退了一步。
寻寻屈服了,“你让那个……”她想不起名字了,“学长跟我联络吧!”
叶婉清按照原来的计画,搭了礼拜一的班机回美国。
陆以轩悄悄松了一口气。母亲如期离开,可见得她并没有怀疑什么。看来一切都只不过是他自己神经过敏。
礼拜五放学后,他回到宿舍,接到一张舍监转给他的留言。说他的钟阿姨来电话吩咐他第二天自己搭公车回家,她有事不能来接他。
寻寻为什么不等他放学后再打电话来?她明明知道他白天要上课啊!满心疑惑地打电话给她,却一直占线,她在和谁通电话?
到了周末回家,问她,她只轻描淡写地说是替一名好友接风。
好友?是男?是女?他一向知道寻寻还有联络的朋友只有他母亲。再追问下去,她丢给他一个“小孩子别多管闲事”的神情。
她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对他讲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觉得她愈来愈冷淡,有时候几乎是不耐烦。
不愿相信她变了心,他惊疑不定想著,是不是母亲对她说了什么?
他立刻想打电话到美国问个清楚,又颓然放下话筒。就算是,母亲也不会承认的。
还有他偶尔也会在家中接到的,同一个男人的电话。每一次她都回到自己房里,才用分机接听。
他忍不住质问那个男人是谁,她只淡淡回答,是一个谈得来的朋友。当他问她是不是还爱他,她主动地亲了一下他的唇,“当然啊,你是我的小情人嘛!”
那小情人三个字有一种说不出的轻佻意味,仿佛他只是她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小东西。
有一次他又接到那个男人打来的电话,这一回当她接听后,他没有放下话筒,牢牢地记住了他们约会的时间和地点。
到了那一天,他没有去上学,预先到那家咖啡厅等著。他得要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距离约会时间还有十分钟,一个中年男人单独走了进来。他戴了副金边眼镜,穿著西装,看起来文质彬彬,衣冠楚楚。
一定就是他了。哼,衣冠禽兽!他暗骂了一句。
饼没多久,他见到寻寻走了进来,她果然走到那个人对面坐下。相距太远,他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
然后他看见寻寻抓住那个男人的手指把玩著。
陆以轩脸色铁青,几乎忍不住就要冲出去教训那对奸夫……他吞回最后两个字。
一路跟著他们走出咖啡厅,走进一家——饭店。
他们刚从咖啡厅出来,自然不会是去饭店暍咖啡。现在离用餐时间也还久得很,他们当然也不会是去吃饭。那么他们进饭店的理由,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他跟著走进饭店大厅时,已经看下到两人的身影。
是直接进房间了吗?他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中呆立了片刻,然后茫茫然地走出大门,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包看不清楚刚刚从饭店洗手间走出来、紧紧盯著他的人。
他一直忍耐了足足有一个月没有回去。
然后陆以轩找到了一个好理由,可以再见她一面。他有一些书本和衣物都还放在锺家,也该回去收拾收拾了。
心中犹存著一线希望,也许她会向他解释,这一切都只是误会。她还爱著他,那个男人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他们也没有去饭店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