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夭长笑,突然间心情大好。
“那我呢?”他兴匆匆的问,“你觉得我怎样?”
谢欣菱不假思索的回答,“跟他一样喽!你们年纪都比我小,我都当你们是弟弟一样看待呀。”
杨恭平的唇角一僵。
弟弟?她当他是弟弟?所以说,他也和那个可怜的家伙一样,被发一张完全绝望的弟弟牌,从此三振出局了?!
“这次我可以出去了吧?”她伸手去拉门,可他修长的身体却重重的压在门板上,毫无移开的打算。“喂!你说话不算……”话尾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你当我是弟弟?”他低语,眼中闪烁着危险光芒。
“是啊!”谢欣菱答得有点心虚。
在她心里,真的只把他当成一个年纪比她小的大男孩,一个无性别之分的小弟弟吗?
她明知答案是否定的,但在他面前,如何承认?
“就只是这样而已?”他的语气仿佛不敢置信,又带着呕气的懊恼。
“不然还能怎样?”她心慌的避过他靠近的身子,伸手要去开门。
他和平时不一样,不论是眼神、语气、态度,都少了平时那种懒散,反而多了一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这让她强烈的意识到两人性别的差异。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在言语上逗逗她,随便她一喝斥便会乖乖收手的大男孩,而是一个男人,一个明显在体型和力量上都远优于她的男人。
蛰伏在她心中的恐惧、那些过去的阴影,刹那之间将她笼罩,她不自觉的颤抖着身子,仿佛回到只有十岁大的时候那般无助,当父亲的拳头或皮带落在她身上时,毫无招架之力。
她苍白的脸色和浑身颤抖的身子吓坏了杨恭平,他从来没有看过她这个样子,好象见了鬼似的,脸上满是惊慌和恐惧。
“怎么了?”
他伸手想揽她入怀,不料手才碰到她的肩膀,她就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般,忽然放声尖叫——
“发生什么事了?!”
谢欣菱这一尖叫,立即惊动了客厅的众人,所有的同事马上冲向书房,一踹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全愣住了。
只见在他们印象中一向冷静、理智的大姊,此时此刻像个疯婆子一样,在一个陌生男人怀中又叫又踢、又打又咬,完全失去了控制。
愣了好一会儿,有几名同事自告奋勇要上前制伏她,结果却遭杨恭平拒绝。
他紧紧的抱着她,不顾她的指甲已在他的脸上抓出数条血痕,也不理会她如何挣扎反抗,只有在她快伤到自己时,才会制止她的动作。
几分钟后,谢欣菱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下动作,整个人无力的软软滑倒,他立即将她拦腰抱起,越过众人将她送回她的房间。
“这是怎么回事?”窃窃私语声响起。
众人面面相觑,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却没敢上前询问,除了一个人,林哲彦。
“你是谁?”当杨恭平从房间里走出来时,他第一个冲上去问,“你刚刚该不会是想非礼大姊吧?”
杨恭平冷冷地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很快由他的声音认出了,他正是那个被判出局的“情敌”。
“我住在这儿,我和欣菱已经同居了一个多月。你是谁?你凭什么站在我家这样质问我?”
众人闻言都瞪大眼睛。
“你……你是大姊的男朋友?!”不会吧?这么帅的小白脸,该不会是牛郎吧?
“啊!”突然有一名女同事发出尖叫。“他是、他是那个、那个杨恭平!最近很红的新偶像天王!”
杨恭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的道:“她人不舒服,没办法出来送客,我想这餐会就到此结束吧。”
“谁晓得你是说真的还假的?”林哲彦仍不死心。“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住在这儿?”
“证据是吗?”杨恭平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这是我的房间,这是证据。你要是不相信的话,还有这个,”丢给他的是谢欣菱亲手写的工作分配表,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杨恭平的名字。“这还不够的话,还有!”一份租约,铁证如山。
“哇——”众人挤上前围观。“真的是那个杨恭平耶!”
事已至此,就算林哲彦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相信眼前所见。
他真的彻底失恋了。
“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他旋身走进谢欣菱的房间,将一群人全丢在外面。
好丢脸。
真的好丢脸。
当着众人的面那样出糗,而且还在他的面前表现得像个疯婆子一样,她没脸见人了,让她死了算了。
“你没事吧?”杨恭平话才落下,脚步也停在床边。
谢欣菱没答腔,她沉浸在羞耻的情绪中,此时此刻,她只想一个人独处,压根不想面对他。
“我很担心你,”他不但没走开,还在床沿坐了下来,语气忧虑的道:“如果有什么我帮得上忙,你尽避开口上
“走开。”她问声道,“只要你走开,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好半晌,他没出声,也没任何动作,过了一会儿,他才如她所愿的默默离开。
谢欣菱作了一个梦。
这个梦在父亲去世的那段时间,几乎夜夜都来报到。梦中,她回到小时候,费尽心思、万般努力,只为了博得严厉父亲的赞赏,但不管她怎么做、不管她多么努力,始终达不到父亲的标准。
在父亲的眼中,她一直不够好,不管是外貌、个性、功课……即使她已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离父亲的标准很远、很远。
每回梦到,她总是含泪醒来,这次也不例外。
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陷入童年阴影时,厌恶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让她几乎有股冲动,想要冲到父亲坟前大吼:什么时候你才会放过我?
那种被嫌弃得一无是处,做任何事无不战战兢兢、费力讨别人欢心的感觉,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了!
敲门声响起,房外传来杨恭平的声音,“我买了晚餐,出来吃吧!”
她很想赖在床上不起来。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能消失在地球上,但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她确实饿了。
当一个人饿到前胸贴后背,鼻间又闻到食物香气时,很难坚持面子问题。
所以,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踏出房门,等着接受他的质询或是嘲笑、怒骂什么的。
坦白说,这不是她第一次有这种失常的反应,之前她交往过的三任男友,有两任在目睹她突然抓狂的行径时,一个是尖声大骂她疯婆子,另一个则是要她去精神科检查看看有没有毛病。
或许她真的该去挂个号,谢欣菱自嘲的想。就算她不懂心理学、不是医师,也知道像她这种突然爆发的激烈情绪是不正常的。
但她无法对别人倾吐她惨淡的童年,那几乎等同于要她赤果示人一般难堪,直到现在,她偶尔仍会质疑,也许是她真的不够好,所以才会得到父亲那样的对待。
这样的想法让她难以忍受,却如鬼魅般挥之不去。
“你还好吧?”见她出现,杨恭平的反应倒一改之前的忧虑,就只是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
“很好,我很好。”谢欣菱不敢看他,一方面是羞耻,另一方面是怕在他脸上看见轻视或其它令她难堪的表情。
“没事就好,”他把一盒炒饭推到她面前。“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