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幸好她从一开始就没抱什么期望,他没回嘴讥她几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嗯,对!她要趁他的毒舌发作之前先溜,否则到时战火一发不可收拾,她说不定又会说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话。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没事了,再见!”她转身,快步走,走了两步,停下转身。“等等,我收回刚刚的话,咱们还是不要再见了,这辈子都不见!”语毕,娇小身影快速跑远。
接下来一整天,莫士杰心浮气躁,有个问题深深困扰着他。
那女人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他们每次相遇,他从来没给她好脸色,不只没给她好脸色,根本是以刺伤她为乐!而他从来不觉得抱歉。也许她说的那句话的确刺伤了他,但她不是应该觉得痛快吗?何况他甚至想对地助手!
她为什么要跟他道歉?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张牙舞爪的继续回击?为什么不抓住机会落井下石?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继续毫无歉意的刺伤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饱受良心的折磨!
良心?他刚刚真的那么想吗?他身上还有这种东西吗?
“莫先生?”声音由他后方传来。
他回身,看见陈姓老夫妇由卧室中探头,这才发现他竟不知不觉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把客户全忘了。
“对不起。”他将脑海中那个娇小的人影踢开。“有问题吗?哪里有问题?我看看……”
今天,他比平日更卖力投入工作,几乎是巨细靡遗,将房子的设计装潢全部讲解一遍。这个房子的设计本来就是针对银发族,所有设计皆以无障碍空间概念为主,老夫妇听得频频点头,十分心动。
虽然由两人脸上的表情看来,莫士杰知道这个买卖已经是十拿九稳,他还是不厌其烦的再从细微处重新解说,只为了摆月兑心中的烦躁。
末了,老夫妇非常满意的道:“莫先生,我们两夫妻看过那么多房子,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有耐心。”
他面不改色。“买房子是一件大事,事前当然愈了解房子的状况愈好,如果你们还有什么不了解的,我们可以重头再看一次。”
“不用了、不用了。”都看了两三次了,还看?“你介绍的很详细了,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改天再看一次?我儿子媳妇人在国外,下个礼拜才会回来,房子毕竟是他们出钱……”
“那是当然。”他挂起职业笑容。“只要您事先预约,要看几次都没问题。”
一送走老夫妇,脑中人影又咚咚咚地跑回来。
莫士杰拧眉,益发烦心。
懊死!谁来帮他把这女人赶出他的脑海?
“亚君!妳看、妳看,瞧瞧谁来了?”
正是下班时间,咖啡馆内坐满了客人,甄亚君忙得满场飞,何香却一把揪住她,将她的头转向店门口。
“是妳的仇家!”何香的声音很紧张。“他是不是来寻仇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甄亚君也想知道。她都已经吃亏先道歉了,这家伙还不肯放过她吗?
她叹口气,端着盘子继续送餐点,在心里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好准备。
站在咖啡馆的门口,莫士杰第N次问自己——他为什么要来?
是啊!他为什么要来?不是都说好了,他才不会良心不安,他要把这恼人的女人拋到脑后,继续过他冷血快活的日子吗?
那他站在这里仿什么?
“先生?”过了一分钟,何香忍不住出声,“您要进来吗?里面还有位子,您挡到后面的客人了。”
他又考虑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往里面走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眼看他当真走进店里,甄亚君暗暗叫苦。
这家伙真的不打算放过她就是了?唉!有必要这么小心眼吗?她都能不计较他害她差点得高血压,心脏病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直到送完所有桌子的餐点,又帮比他晚进来的客人点完餐,眼看着再无其它事情可拖延,甄亚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踱到他面前。
“先生,决定好了吗?”她一手握笔,一手拿单,声音僵硬。
他定定的看着她。“一杯黑咖啡。”
“好的。”笔端沙沙快速移动。“请稍等。”她转身要走。
“等一下!”他叫住她。
丙然,来了!毒舌男要发动攻击了,妈妈咪啊,谁来救救她!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尽力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先生,请问还有什么事吗?”她笑得像在哭。
“妳几点下班?”
“呃……”他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是想约她到后巷单挑?“你想干么?”
“我有话想问妳。”他面无表情,但在甄亚君眼中看来却如凶神恶煞。
她吓得结巴。“有、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了!”咖啡馆里那么多人,量他也不敢怎样!她才不要跟他去后巷解决,呜……
他拧眉,因为她眸里的恐惧,好久不见的罪恶感再次袭来。
“我只是想问妳几句话,不会对妳动手。”
是啊!是啊!有哪一个歹徒会跟被害人说:我要打妳喽,我要动手了喔。说得倒好听唷!
只是这些话,甄亚君一个字也不敢说。
“我下班赶着回家,没空啦!”他千万别说顺路可以一起回去的话,不然她要叫救命了。
“那妳什么时候有空?我等妳。”他意外的坚持。
“只是问几句话?”她小心翼翼,“确定?”
他点头。
“晚一点吧!”她看看表,故意说得晚些。“大概九点多,那时候人最少。”现在不过五点半,看你能等多久,哼!
“可以。”他耸肩。“我等妳。”
甄亚君的计谋没有得逞。
她低估了莫士杰的耐性,因为她不了解,他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完成的人。
堡作如是,其它事也是。
当店里客人愈来愈少,她愈来愈无事可做,而他却还是端坐如仪时,甄亚君开始感受到强大的压力。
她根本就不想和他谈啊!
连问都不用问,她就能猜得到他想说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本来嘛!你怎么能期望狗嘴里吐得出象牙?
“可以谈了吗?”当他发现她已经反复排列同一个柜子里的杯组达四次以上,莫士杰终于忍不住走上前逮她。
“等等!”她装出很忙的样子。“这杯子怎么摆得这么乱?”
“这已经是妳整理的第四次了!”他不客气的指出。“妳在耍我吗?”
Shit!眼睛那么尖要死了?
“我哪敢?”她咕哝,“又不是找死……”将最后一个杯子放回去,她叹了一口气,“好了,走吧。”她一脸准备赴死的表情。
“说吧!”她落坐,却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随时准备走人。
莫士杰的身子微倾向前,认真的问:“妳为什么跟我道歉?”
他等了这么久就为了问她这句话?甄亚君愕然。
“还有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伤了你啊!”这不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吗?
“为什么?”他还是不懂。“妳不是很恨我吗?既然如此,妳应该觉得很高兴、很痛快,抓住这个痛脚狠狠反击才对啊!”
他是怎样?有被虐待狂噢?
“你以为我不想啊!”她没好气,“可惜我良心未泯,禁不住罪恶感的折磨。”拐着弯骂他,爽!“你别以为我道歉是要你原谅,我只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