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充满希望的感觉!
冷焰露出久违的笑。他的至爱正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等待著他像阳光般化去她心中的阴霾。
无言,不管你在哪儿,用尽我一生一世的时光,我也会找到你!
许下承诺,坚定脚步,一身黑衫的冷焰朝白灿灿的阳光而去。
风声呼啸著,卷起几丈高的黄尘,滚滚地漫人茫茫天际。
冷焰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他一路向著太阳走,在薄暮时分,来到蓬莱县城外一处不知名的村庄。
这里依旧是灾区,黄沙滚滚的道路两旁不时有饥饿、病痛的老弱妇孺苦苦哀号著,一眼望去,宛如人间炼狱。
冷焰低声叹息。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这天灾人祸.苦的永远是小老百姓。
遥远迎面走来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冷焰暂且抛下忧国忧民之心,走向前去,拿出怀中无言的画像问道:“老丈,请问你可曾见过这位姑娘?”
老人睁著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也不看地挥手说道:“别问,我不知道!”干涩的嗓音更显现出他的精神不济,“去村尾看看,那里人多……”他随手指了指,不理冷焰又自顾自地往前走。
乱世之中,连人情也变得淡薄!冷焰感慨地想,但四周颓败的景象又映人眼帘时,他立时释怀了。如此光景,人们为了保命都已自顾不暇,哪有闲情逸致多管闲事?
想著想著,他一路往老人所指的方向而去,一到村尾,果然有许多人聚集在一栋木屋之前。
冷焰快步走向前,嗅闻到空气中隐隐飘来一丝丝药香。他不以为意地拿出画像,才想开口询问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中年个:一个声音冷不防地响起,令他——愣,手一松,画像顿时被一阵阵的狂风吹向遥远天际。
“婆婆,您的药熬好了,赶紧服下……”
无视于被风吹走的画像,冷焰惊疑得微微颤抖,转身一步步往发出这温柔恬静声音的方向走去……当眼瞳之中清清楚楚倒映著一抹令他魂萦梦牵的容颜时,一阵狂烈的冲击令他不禁眼眶发热……“无言……”他哽咽,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呼唤著。
心头陡地一震动荡,无言收回专注在病患身上的目光,一抬眸,那朝思暮想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四日瞬间紧紧纠缠,止不住的酸楚也涌上彼此双眼,百感交集的泪无声无息的聚积著。
无言失魂地站起身来,在强势不可挡的磁力吸引下,缓缓越过人群,走向呆立原地的他。
“焰……”泪终于滑下双眼。可她不敢眨动眼睛,深怕一眨动,他便会从她眼中消失,而她会再次发现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空。
梦醒,心碎。这苦楚她又能承受几回?
“无言,你怎狠得下心?你怎能?”
耳中传来这声质问,无言才有了一点儿真实的感觉。她抖颤著伸手轻触近在眼前的脸庞,却教他黑瞳垂落的热泪给灼痛得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焰,真的是你!”一声呼喊,无视于无数双盯著他俩瞧的眼睛,她再也忍不住地扑人他的怀抱,任凭泪珠纷纷滑落,熨烫著她难以置信的心。
冷焰紧紧地、紧紧地抱著她,仿佛一松手,她又会自他身边离去,再教他无处寻觅芳踪!
多少个情爱折磨的夜晚,多少次刻骨相思的煎熬,都在两人久别重逢的这一刻消失怠尽,不复记忆。
他们都有苦尽笆来的狂喜,更有珍惜所有、不轻言离弃的感触……
屋内,晕晕黄黄的烛火在相对无言的两人面前跳跃。
喜悦过后,无言又重回现实之中。
“你为什么要走?”冷焰打破沉默问道,声音透著一丝苦涩;
无言不发一语。她怎么能说出自己害死母亲一事?她怕!怕他会嫌弃她、唾弃她……冷焰顾著她恐惧怔忡的神情,心底的疑惑一阵强过一阵。
“为什么?”他再次追问。
“不要问我!”无言终于出声,“不要问我!”她霍地起身捂著双耳,转身背对著冷焰。
“为什么?”他紧迫不舍地来到她身前。唯有把话讲开来,两人之间才能心无芥蒂地重新来过。“是否因为你选择了救我,而觉得有愧父母?”
无言猛地抬眸。“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严娇亲口说的……”冷焰回答了她的问题,并且将他在蓬莱县城内遇上落魄的严氏兄妹一事说了出来。
无言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心头更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沉人一段回忆之中……“无言!”冷焰轻握住她瘦削的双肩,意图劝说,“你曾说过,过去都已经过去!咱们遭此命运捉弄,你也是迫不得已啊!”
紧咬著唇瓣,回过神来的无言挥去他握住自己双肩的手,还是不发一语地又转身背对著他。
“还是你已经不爱我了?”盯著她的背影,他沉痛地问,“所以你可以轻易地离我而去?”
面对这项不实的指控,无言酸楚又苦涩地红了眼眶,却依旧无声无言。
“无言,你说话呀!”冷焰急了,“告诉我为什么,让我帮你承担!”无言低头捂住耳朵,痛苦地不住摇头。“别逼我!别再逼我!”声下泪也落。
“好、好……别说了!”冷焰自她身后环抱住她,心头闪过一丝不忍。“若你不想说,那我们就别再提起,往后我们还是快乐幸福地过日子——”
“不!”无言痛楚难忍地喊了声,“我不应该快乐,更不应该拥有幸福!”
“你在说什么?”冷焰错愕地翻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你为什么不该快乐?不应幸福?”
“你不懂,你不懂!”她挣月兑掉他的钳制,声嘶力竭的喊。
“我为什么不懂?”冷焰也回以低吼,“以前你不是常说‘世间知我者唯冷焰一人’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的我明白自己是个杀人凶手!”她狂乱地喊。
“杀人凶手?!”冷焰一怔,不解地低喃。
“是的!我是杀人凶手!”无言眼露痛楚的激光,而记忆也一下子拉回到十年前。“当年要是我听我娘的话好好地躲著,不冲出来叫她,她也不会为了救我让坏人给杀了!”
再也压抑不了,她忍不住将记忆中的画面全数化为言语倾诉了出来。
“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娘叫我躲好,任何情况都不能出声,她还说,若是我不听话,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她泣不成声,“可是我不听话,所以她死了,就死在我的眼前!老天罚我再也见不到她……我不应该出声说话的!”最后一声极度的自责,她哭倒在冷焰怀中。
冷焰震慑不已。他怎么也想不到爷爷当年救下无言之前,曾发生这么感人肺腑又惊心动魄的事!
此时此刻,他才明了第一次见到无言时,她为何会有那种自责似的复杂神情,而他也才真正明白她为何从那时起,便不再开口说话!
“无言!”他心痛地紧搂著她,“这不是你的错啊!”
“是我的错!”她离开他的怀抱,哑著声音呐喊,“爷爷救了我!若是我听话别冲出来,或许娘就可以逃走,或许爷爷也能将她救了下来,或许——”
“无言!”冷焰出声制止了她疯狂的言沦,“那都是或许!以那帮人残忍的手段,你娘也逃不远的!你还那么小,一点儿自卫能力都没有,就算你不出声喊她,在那之后,或许你的小命也会同样没了!”他提出反向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