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座山,一座有着轻徐凉风的大山,稳定、可靠,每个人都信任他、依赖他;每个接近他的人都能受到他的庇荫,无论是放肆,还是犯错,他都会笑着不计较。
没有人能撼动一座山,包括她。
她没有把握自己能进驻他的内心。
这种举足无轻重的感觉绑住了她想见他的。
他会像她这样思念她吗?
“我有烦恼,要听吗?”
萸君哀怨的嗓音回荡在一屋子的机械声中,没有人响应,只有仪表上的定时器滴答滴答地响着。
她无比凄凉地垮下肩膀,脚步沉重定到计算机前,再说一遍。
“祺攸,我有烦恼,你愿意听我发牢骚吗?”
“喔。”镜片后的眼珠没空理她,一个劲地粘在屏幕上。
萸君自怜地连叹三声。
不过短短的三天,怎么世界就全变了呢?
三天前,祺攸会贴心地端茶跟她聊天,现在却冷酷地丢她一个人对满屋子的实验器材叹息。
三天前,她还沉迷于砚熙的温柔,现在却质疑他的感情是否只是礼貌性的响应。
爱情啊!真的不是她这颗简单的脑袋转得通的。
“你想看吗?”
就在她万念俱灰趴着等死时,祺攸甜软的声音突然探进她耳里。
她惊讶地抬起头,只见到祺攸镜面上闪烁着诡丽的色彩,脸上的笑容也被屏幕的闪光映得迷离。
那样子让她联想到鄞皓天。
她有点胆怯地问:“看什么?”
“戚大哥现在的样子。”祺攸笑着,手上的鼠标一点,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立刻变成办公室里的影像转播。
萸君情不自禁地贴过去,看到砚熙经过镜头前的特写,眼眶马上红了。
她才三天没见他,思念居然能泛滥成这样子。
原来她也是一个恶心又滥情的花痴呀!
“怎么会有这个?”她抖着声音问。
“皓天传来的,他说这是他的恩惠,要你好好珍惜。”
萸君实在不想跟那块千年寒冰扯上关系,可是这份恩惠她舍不得不收。
“我真想亲眼见到你。”她恋恋不舍地模上屏幕。
她终于明白自己是离不开他了,不管他是黑道大哥,还是无私的大山,她都赖定他了。
谁教他是她人生中第一个有感觉的好人呢?
她是冲动、不用脑袋,但她懂得争取重要的东西。
她要见他!
“皓天说,你现在到医院大门就见得到了。”祺攸心电感应般读出了萸君的心声。
她震惊地瞪住她:“你怎么会知道?”
“皓天说的呀。”祺攸指指计算机上刚收到的邮件。
萸君不敢置信地抱着屏幕,颤着手指比向另一边的办公室转播。“砚熙还坐在那里,怎么可能说来就来?”
“这是一小时前的录像。”祺攸点点左上角的时间。
萸君傻了,浑身窜过一阵冷气。
怎么所有事都在鄞皓天的掌握之中呢?
“他为什么要帮我?”她怔怔地问。
“皓天说,不必客气,他会收利息的……”祺攸打开第二封信念着。
没有别的反应,萸君立刻冲出门外。
如果她再继续待下去,鄞皓天不晓得又会传来什么可怕的讯息。
她还是先找靠山要紧!
当她气喘吁吁地冲到门口,砚熙正好踏出车门。
看着活生生的他愈定愈近,萸君再次被野性主宰,冲动地直扑他怀里。
没理会旁人的注目,她用力地抱着他,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气。
就是这股稳定人心的味道教她义无反顾。
砚熙被她的热情撞得忘了反应,只觉得胸口有些疼、有些热。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一辈子不放!”她埋在他的胸前,坚定地宣布。
“如果我说我快喘不过气来,你也不放吗?”砚熙好笑地问。
萸君闻言立刻松开手臂,紧张地全身检查。
“我撞伤你了吗?”
“你是伤了我。”他低声指责。
她如遭电击,震愕地望着他冷然的脸色。
“你生气了?”
原来,大山若生起气来就是土石流,不但变得彻底,而且破坏力十足。
“我……我……不是故故……意……误会你们……实实……实在是……因因……为我太冲冲……冲动了。”她紧张得结巴。
“我在乎的不是那件事。”他面无表情。
“我保证以后不跟睦平斗嘴,不惹你心烦!”她急着认错。
如果她愿意改过,她能不能再留在他身边?
“勉强接受。”砚熙不置可否。
“我保证再也不飚车,不惹是生非!”
“可以考虑。”
“那……那……那你到底在气什么?”她已经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恶行能惹他不悦。
“我气你三天来的无声无息。你知道你那天的样子有多教人担心吗?你居然敢一声不响地躲起来!”
他硬着声说话,不用扯开喉咙吼她,不用张牙舞爪地吓她,只要几句就够她反省了。
她势弱地嗫嚅。“我对不起你,没脸见你。”
“什么叫对不起我?无端让我操烦三天就对得起我吗?”他字正腔圆地说,连骂人都很有风度。
“你会担心我吗?如果今天是睦平或是其它人失踪,你也会担心他们吗?”听到一丝希望,她立刻巴着不放。
“我为什么要担心他们?”他没力地斜了个白眼,努力在她跳跃的思考中找逻辑。
“你只担心我吗?”她问得急切。
砚熙纳闷地迎向她晶灿的眸光。
“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因为我要知道在你心中我是不是跟其它人不一样,你是否比较喜欢我?即使只有一点点,我也很满足。”她说得很卑微。
这下他全懂了。
原来折腾了这么一大圈,他们两个还在原地踏步。
他们的爱情根本就没有开始。
累积许久的挫折感终于拉垮了他的肩膀,他幽幽地呼了口气,这些日子他吐的叹息够他倒霉一辈子了。
“我们不是在交往了吗?为什么你还怀疑呢?”
“因为那时是我主动提起的,我的性子急、口气粗鲁,所以听起来很像在威胁,你也许不会屈服,但礼貌上你会接受,因为你是个好人。”她总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是他委身于她,因此她才会不时地感到不安。
“因为我是好人,所以什么都会接受?”他扬高音调问。
她心虚地点点头。
“那么如果睦平也想跟我交往,我也会点头说好喽?”
“不可能也不可以!”萸君马上捉住他的手用力不放。
她的砚熙怎么可以让给其它人呢?
她独占欲的表现让砚熙拢起的眉头稍稍松开,但他还是很不高兴。
“你认为我不喜欢你?”他问得很危险。如果她敢点头,他绝对会让她见识他好人外的另一面。
萸君摇头。
“你对每个人都好,连我也不例外。”
她不说还好,一说砚熙的睑霎时黑了大半。
“我这么滥情吗?”
“不,你可靠又内敛,受大家的爱戴,在众人的包围下,我看不到你真正的感情。”她很笨的,感情这种事更是不拿手。
她愁苦的样子让他心软了,他将她拉近,柔声地说:“我说过谎吗?我勉强过自己吗?”
萸君摇头。
他是个有原则的人,绝不会为了客套违逆自己。
“那我说过我愿意接受你,你觉得是假的、是应酬话?”
她再摇头,嘴巴扁了起来。
他这是在暗示她吗?
“那我可以到处宣布你是我的男人吗?也可以把你介绍给我爸妈吗?”她颤着唇,音调也抖得很难听。
“如果你不弃嫌的话。”砚熙抵着她的额头,笑得很温柔。
也许他的恋情就要开花结果了呢 狘br />
“真的吗?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萸君兴奋地拍着他的背,一洗先前可怜兮兮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