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丽涓不是一般人,她们尹家女人生平最恨的,就是他这种自命风流的公子。
愧歉的表情一敛,三眼白散发出的敌意更加明显,口气也变得不客气。
“拿来,我的鞋子!”
展翼没料到一向所向披靡的笑容竞也有吃瘪的一天:记得上次被鄙视是四年前的往事,那个不识情趣的家伙就是他的天敌——尹卓伶。想不到今天又遇上另一个不懂欣赏的异类,难道他的魅力不受怪女人欣赏吗?
“你不觉得对一个做错事的人而言,你的口气稍微恶劣了些?”他保持风度,笑笑地从地上站起。
“我道过歉了,你应该马上把鞋子还给我。”鄙弃的语调未变,她不断克制心里的厌恶感。
在公子身边多待上一秒,她就得多吸一口混浊的空气,这对尹家人来说是大忌,他最好识相地快将鞋子还她,否则她不保证忍无可忍的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还没接受你的道歉,你应该多说点安慰的话以补偿我红肿的额头。”被她的藐视一激,展翼的耐心宣告耗尽,他非要她低头不可。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逼尽他的好脾气,她是第一个让他对女人变脸的人。
“我没空。”三眼白一翻,写满了不耐。
“于情于理你都必须补偿我生理、心理的伤害。”
“我可以介绍一个名医给你,她能帮你把额上的肿包扩大五倍,甚至戳破化脓;命大的话,七七四十九天后你就会自然痊愈,不然烂掉整个脑子,你也能重新开始。”丽涓不屑地撇撇嘴,她心情不好,正愁没人让她发泄,现在送上一个浪子供她教训,她刚好可以替天行道。
“好巧,我也认识一个名医,她能化腐朽为神奇,除了能帮你美化皮相外,搞不好还能因此净化你的心灵,教你懂得基本的礼貌!”他很少跟人吵架,一旦惹恼他,他绝不会有败诉的时候。
“哼哼,你留着自己用吧。不过我想泌尿科应该比较符合你的需要,看你一脸色相,小心纵欲过度悔不当初啊。”
“你先担心自己今天该如何回去吧。”故意抛弄手中的高跟鞋,展翼笑得很得意。
“你……”本想冲过去抢鞋子,但因为重心不稳,差点跌倒,她只能以杀气腾腾的目光宣示不满。
这一瞪,竟瞪出展翼尘封已久的记忆,他困惑地走近,细细扫视她的脸。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面?在很久以前。”
丽涓听到“很久以前”四字,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戒慎地退了一步,再瞧他一眼,意外发现他嘴角上扬的样子很眼熟,像极了梦中的男孩。
她倒抽了一口气,冷汗渐渐泌出。
这是什么意思?!他会是那个男孩吗?不会这么巧吧?先是作梦梦到过去的他,再邂逅现在的他,这巧合有什么特殊的含意吗?
“我又不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怎么可能跟你牵扯这么久!”她心虚的反驳,不管他是不是从前那个男孩,她都不愿意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是吗?”俊眉微微一挑,展翼还是觉得她眼熟。
趁着他沉思,丽涓一把抢过鞋子,套上后便往后就跑,动作快速得让他只来得及看见她一拐一拐的身影消失在树丛后。
“那棵树可以让你欣赏十多分钟吗?”清缓的嗓音响起,等不到人的敛羽不预警地出现在他身后。
展翼回神淡淡的一笑,“我大概是碰上小时候的朋友了。”
“大概?”敛羽疑惑,既然是朋友,又何必说得这么不确定?
“嗯,大概是吧。”望着静止的秋千,展翼有股说不出的怀念。
一路上,丽涓紧绷着精神,直到进了门才靠在墙上稍作喘息。
她不晓得这个巧合是不是上天的安排,只求这一逃,能把他们的缘分断得干干净净,她不想跟太流气的男人有交集。
“陈嗣棋真是太不体贴了!不送你到门口就算了,居然把你丢在路边被野狗吓,瞧你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这次约会还真是辛苦啊!”
卓伶幸灾乐祸的声音不偏不移地传进她缺氧的脑袋,提醒她到家了,丽涓这才重振精神,恢复平常乖僻的个性。
“不关你的事。”狠狠地瞪她一眼,丽涓直接往楼梯走去,现在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冲个冷水澡,把一身霉气冲个一干二净,再好好地睡个觉;天一亮,什么往事、什么伤心事,都与她无关。
“丽涓,你回来了啊?吃饱了吗?要我帮你准备消夜吗?”立绣刚好从厨房步出,叫住上楼的身影。
丽涓提上的脚步放了下来,有点迟疑的说:“立绣,你还记得国小发生过的事吗?”
“如果不是印象深刻的,我可能忘了吧。”微微偏着头,立绣认真地回想。
“你记得我们二年级时,有一天放学发生的事吗?”丽涓变得急切,她还是想把事情弄个清楚。
“国小二年级,我们八岁……”立绣努力绞着脑汁,试图在记忆深处挖出线索。“啊!我想到了,是不是我们被小男生包围那一天发生的事?”
“对对对!你还记得后来的事吗?”丽涓眼一亮,走下几阶楼梯,期待地等在立绣头顶。
立绣配合地抬头望着她,“我记得那天你赶跑小男生后想拉我回家,却不小心牵错别人的手……”
“牵错别人的手?牵到男生的手吗?那时丽涓不是恨男生恨得入骨,碰到她的手,她肯定会把对方的手指剁了!那个小男孩还好吧?”卓伶咬着洋芋片,喀拉喀拉地插进她们的话里。
丽涓没好气地再赏她一个白眼,“跟你没关系吧!麻烦你闭上嘴,专心看你的电视。”目光调回立绣身上,巴望她的回忆能有突破性的线索。
“还有呢?你记得那个男孩的长相,或是他的名字?”
“那天我有回头再看他一眼,我只知道他长得很好看,白白净净的,像个天使;印象最深的是他的笑容,美丽得近乎无瑕。我应该也有看到他书包上的名牌……”
“他叫什么名字?”丽涓紧张地扳住立绣的肩膀。
只要知道对方的姓名,要避开他或是采取其它行动都会方便许多。
“你干嘛急着要知道人家的名字?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的陌生人也不会因为你曾经牵过他的手感情就变得很好。再说,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追问这些有意义吗?”眼睛直盯着萤幕,卓伶的嘴闲闲地说上几句。
丽涓当然知道自己迫切得很没道理,可是心中的不安就是让她无法轻松面对。
这一切发生得太巧了!谁能料到小时候不经意的小事,十多年后会变成梦境逼人去回忆?又有谁能料到,作梦几天后,梦里的小男孩会突然放大地出现在面前?
这种种,都诡谲得教人胆寒!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她绝不能让卓伶知道这个巧合,否则依她爱起哄的个性,非把事情搞得天翻地覆不可。
“我只是觉得奇怪,平常孤僻的尹丽涓突然计较起童年往事来,让人不免怀疑是不是有事发生了。”趁着广告,卓伶转过身来,脸上的贼笑有着十成十的不怀好意。
丽涓提防地敛起表情,冷漠的说:“立绣,想不起来就算了,我只是忽然想到,随口问问罢了,如果太深入,只会让有心人借题发挥,故意找碴。”
说完,她忍着扼腕的心痛一步步走上阶梯去。
“我忘了他的名字,不过我记得他的名字好像跟鸟的翅膀、跟飞有关。”
立绣的声音柔柔地追上她的脚步,可是这样模糊的情报似乎也没有多大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