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法征服,就想办法捕获吧。
若要捕捉这片枫叶,聪明人不会傻傻地跟着叶片打转,而是想着如何借用风力,让她自己飞到怀中。
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要品尝征服一个女人的快感?要一段异国热恋?还是要一段风流记忆?
答案是——统统不对。
是的,他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
诚然,当初他的确想过是否要玩一场异国恋爱,却也精准地分析出,可以对她一笑置之。事实是否真照她的计划他的初想进行呢?只有天知道。但他明了——前者绝非他想拥有的,而一笑置之他也做个到。
所以,有了第三种可能。这正是他想要的东西。
至此,离别可以是一种结束,谁又说这不是另一种新的开始呢?
注1:《LifeOfPi》是2002年英国布克奖获奖作品,也是2004年德国图书奖得主,以少年Pi和一只孟加拉老虎为主,讲述他们在太平洋上遇险的故事;Pi音为圆周率π的音,中文译本为《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第六章
两年后
九月的晨曦,火掌似的枫叶在微风中落下,飘飘袅袅经过窗台,犹如一只只摇动的小手。
薄纱般的初阳透过半开的窗帘射进来,打照在女子眨动的扇睫上,嘤咛皱眉,女子眼帘动了动,睁开。下意识地侧身,鼻子撞上一堵肉墙——是个男人。
女子轻颤、不太习惯床边多出一个人。细微的颤抖让熟睡的男人收紧胳膊,禁锢在她腰上的手动了动。
呵,腰上有些痒。
清醒过后,女子揉眼笑了笑,侧倚着男人,支肘放在右颊上,抬高上半身让自己能俯视打量他。
眼光梭巡,她一时起了玩心,伸出食指点点他的额,沿着发线游走。他的头发细软黑密,左额上有个头旋儿。通常人在披散头发时,头顶靠后的部位会有一个发旋儿,这是人人都有的。有些人头上会有两个旋,除了顶部一个,另一个通常会生在靠近额头的部位,若是头发长会看不出来,短发则很明显。而多出一个旋的后果是头发易于凌乱张开,极难梳理。但也有人说,拥有两个发旋的是聪明人。
他很聪明吧。
女子嘴角的笑弧弯大,食指停在额心,然后顺着鼻梁下滑,想象着正在把他分成两半,而且非常平均。
食指划过喉结,男人动了动;食指滑下光洁的胸月复,加上中指,一搭一搭地开始学小人走路,目标是……
沉睡的男人倏地张眼,擒住她顽皮的手,模糊咕哝一句“别闹”,转身抱住她,将头缩进枕间。
“几点了?”闷闷的声音从枕下传来。
“不知道。”女人轻笑,浅麦色的肌肤在初阳下映出健康的色泽。
他半压着她,令她有些喘不过气,细软的发丝蹭在鼻间,让她有些痒。轻轻动了动,她推开他的头,再试图挽救自己可怜的肺叶。
薄被下交缠的肢体昭告着两人的亲密,她无意的举动对男人而言是一种邀请。
“佑佑,这是你叫我起床的方式吗?”男人从枕上抬头,眸中湛亮一片,完全清醒。
女子微讶,大眼可爱地转了转,明白过来,没有羞怯,她张狂一笑,小手按在他额上,一路滑到腰际,喃喃自语:“这种感觉……这种感觉……的确令人忘不了。”
“满意你模到的吗?”
“嗯。”缓缓移动的手,最真切地感到他全身的炙烫。
“很好。”男人邪笑,“我们……吱吱吱吱吱吱吱——呱!”
两人同时僵住。
突然,男人的脸变得模糊起来,身影像一团烟雾,仿佛抽象画般被拉长、扭曲,慢慢消失在空气中。女子瞪眼,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急忙抬手欲抓住消失的人影。在她脑后,又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老鼠青蛙奏鸣曲”——
“吱吱吱吱吱吱吱——呱!”
她烦了,猛地翻身,用力拍在闹钟上。
“呼——”不甚清醒地眼眨开,茫然眨动睫羽,环顾四周,女子才发现刚才的一切是南柯一梦。
“吱吱吱吱吱吱吱——呱!”似乎没拍对地方,闹钟继续叫着,让人相信老鼠和青蛙也能共享友谊的空间。
是在做梦啊!唉……
必佑珥收回手,翻身用薄被捂住头。没有枫叶,没有男人,这儿是她的家,一座繁华的城市,一个舒适的空间,这儿,是她的家。
“吱吱吱——”闹钟尽职地叫着,这是它的责任。但这次没机会让它唱个尽兴,细长的手臂飞快从被中伸出来,抓起闹钟高举,目标靶心是贴在对面墙上的一张放大照片——男人的照片。
我丢!
千钧一发之际,卧室被人一脚端开,力道不会踢坏门,又刚好让门靠在墙壁上。随着门的开启,清新的气流涌进,吹散沉闷了一夜的滞气,窗帘被高高扬起,宛如蓝天下飘扬的一面橙旗,同时也飘进一道冷冷的警告。
“你已经摔坏我十五个闹钟了,姐!”
握钟的手顿了顿,目标转向敞开的窗台。我再丢——
警告的声音突然变得清凉起来:“这儿是十八楼,你不怕砸死人,我还可以借你一本百科全书扔下去。”
砖头厚的书加上万有引力,砸到谁脑袋上谁倒霉。
唉,手臂软下,闹钟滚到床边。
“玢玢,你可不可以买些音乐好听些的。”从薄被中伸出头,她抱怨。
“这个音乐不错。”唤她的女子约二十四五的年纪,清秀漂亮,中长的马尾整齐束在脑后,九分牛仔裤配粉红大T恤,看得出刚从外面回来。她走到床边坐下,拍打被中女子的香臀,“我买了泡芙,你最喜欢的花生芝士味,新鲜出炉的,快起床。
“真的?”关佑珥掀被而起,满肚子的起床气被“泡芙”两字吹散,一边穿衣一边说,“你又去超市了,玢玢?”
玢玢姓徐,虽然叫她姐姐,两人并无血缘关系。因为从小一块长大,她初见这女孩便感觉亲切,也就不反对她叫一声姐姐。准确地说,她们在世上没有亲人,玢玢的记忆中几乎只有孤儿院,而她的记忆是父母死于一次空难,并留下一笔遗产,这令得她比玢玢多了一份幸运——不值得炫夸的幸运。
“当然,赶早去才能买到便易又新鲜的东西。”摆正闹钟,徐玢玢走出卧室,准备为她打点早餐,身后突兀地传出一句低咒——
“该死的,我迟早再去找个男人尝尝。”
脚步一顿一转,徐玢玢看向身后,见到她美丽又性感的姐姐已掀被下床,穿着不设防的短丝吊带睡衣,一根带子滑下肩,微微露出胸前饱满的圆润。顺着姐姐的角度,明白她正瞪着墙上的照片,同时也明白她低咒的原因。
以一张二十寸大的照片为中心,一系统连续的照片点缀在墙上,正常大小,看得出摄影师一瞬间的捕捉。这是一组男人的图片,最惹人深味的,是男人的姿态。
他在沉睡,半果着沉睡。
能够如此近距离捕捉男人不设防的俊颜,明眼人一看便知摄影者与男人关系暧昧。
最大的那张,在散发浓郁的古堡气息的房间内,男人趴卧,薄被只盖到腰际,右手微曲搁在枕上,黑发凌乱而性感.浅浅搭在眉眼上,在图片中形成一方暗色。男人健硕的背部放着一片鲜红枫叶,刺眼,也强烈擒住所有观赏者的视线。
周边一组小照片,有男人皱眉的瞬间、眨眼的瞬间。清醒的瞬间,以及……男人拉过一只纤细的手交握、亲吻。
在关佑珥不主动提起的情况下,徐玢玢从个过问这个男人和她的关系。这是她尊敬姐姐的表现。但她看得出,男人造成了自家姐姐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