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庄舟并不想亲自出马,无奈时下各组均有任务在身,秋冥语也不知死哪儿去,他只得自己跑一趟。本想着这官儿很好解决,不想他找了个吐蕃毒王做贴身护卫,一时不察吸入毒粉,人头虽然取到,自己也只剩半条命在。
因驱毒推迟回程时间,令鹦鹉送信是为交代行踪,并无求救之意。刚过四川,便遇到连夜赶来的叶晨沙。见他狼狈如此,不问缘由运功为他驱毒,让他感动得愿以此生为报。回到谷中,便得到浅叶失踪的消息。
“何人曾见浅小姐离开?”见众人惊恐噤声,庄舟只得先问。
无人应他。
“冥语?”顾不得众兄弟不给面子,庄舟看向黑衣的秋冥语。
“没有,一个也没有。”秋冥语不仅回答,也代手下兄弟一并答了。
“凡……”
“没有。”秋凡衣冰冷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回答极速而轻悠。
“有谁见到无响了?”庄舟摇头,觉得自己在明知故问。
“好了,庄舟,别问了,不关他们的事。”鹜狠的眼神扫过堂下众人,叶晨沙沉声打断。
“可……主人,浅小姐在谷中失踪,他们皆应受失职之罚,包括在下。”庄舟不辞其究。
“我说了,不关他们的事。至于你……”瞟他一眼,叶晨沙似笑似讽,“先养好你的伤吧。”
“可……”庄舟仍感失职。
“没有什么可的,养好了伤来浅叶苑找我。”丢下此句,叶晨沙慢慢站起,对堂下道,“你们闲日子过多了,没事就去捉麻雀,省得伤了谷里的草,知道吗?”
“属下谨知。”
“无响回来了,让他来找我。”吩咐着,叶晨沙缓缓而行。
“是。”庄舟躬身,心中却不抱任何希望。这夏无响胆子是越来越大,得好好教训才是!
“对了,麻雀要活的。”最后一句,叶晨沙已化为众人眼中的黑点,在夜幕中隐去。
“属下谨知。”
抱送叶晨沙离去,秋冥语转头问庄舟:“你受伤了?”
“无碍,主人已助我化去毒性。”感到淡不可闻的关心,庄舟微微一笑。
“有什么能帮忙的?”秋凡衣遣退众部后,亦走近询问。
“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庄舟微笑哂道,“我没事,倒是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梦还骚扰你吗?”前段日子便听凡衣抱怨夜里不宁,他特地找了些宁神静气的草茶,希望能助他定神。
“我没事。”显然,秋凡衣不想提及此事,冷道,“少管我,先想想如何处置那个夏无响吧。”
“凡衣,无人看到浅小姐如何失踪,别乱怀疑。无响是我们的兄弟。”听出秋凡衣语中的肃杀,庄舟难得正色。他也怀疑,但在水未落石未出之前,绝不会断然肯定。
“哼。”别开脸,秋凡衣似乎早已习惯庄舟义正词严的模样。
“主人对浅小姐的失踪……似乎不甚在意?”秋冥语低头沉思,对叶晨沙方才的轻松怀疑。
“不!我看主人是气到极点,不知该如何生气了。”秋凡衣难得开起玩笑。
“唉!”庄舟只能叹气。主人让他养好伤后去浅叶苑,也即是说,在他养伤的数日里,是不会离开浅叶苑了。难道真的不急着找寻浅小姐的下落?
唉——摇头,庄舟微感茫然,忘了身边站着的两人。
“好好养伤。”秋冥语轻轻地拍着他的肩,纵身离去。
“好好调养。”秋凡衣眼中难现关心,扫他一眼亦飞身跃去。
唉——多叹一声,庄舟的脸色灰了又灰。
这两人,不愧出自同一血脉,语气也同出一折——幸灾乐祸。他身子好着呢,为什么人人都当他是手无缚鸡的弱书生?主人要他养伤,冥语要他养伤,就连凡衣也要他好好调养。
又不是女人,调养什么啊?!
处理完积累的谷中事务,庄舟的身子已完全复原。如命来到浅叶苑,就见他尊敬的主人、世人口中的魔头,正蹲在地上玩……玩……泥巴?
揉揉眼,庄舟确定自己没有老眼昏花。他俊美无比的主人在玩泥巴!他一身绝学的主人在玩泥巴!他引以为傲的主人千真万确在玩泥巴!
天哪,为什么他不是八十八高龄的老管家,而处于青春热血的二十七呢?如果老一点,昏倒也有个理由嘛。很可惜,他只能眨着眼,盯着地上揉泥巴的男子,哑口无言。
“主人……”
“伤全痊了。”叶晨沙回头。
“嗯。”告诫自己站直,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也别晕。
“无响没回来。”
“嗯。”
“好吧。”招手示意他靠近,叶晨沙问,“无响是怎么爬进赤草组的?”
慢步走近,庄舟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记得?”
他应该记得吗?叶晨沙回以奇怪一眼。
唉,庄舟为跟随的主子头痛,“当日,无响寻来浅叶谷行刺未得,被你活捉,记得吗?”
“不记得。”叶晨沙非常给面子。
丙然!庄舟摇头,不觉意外。他这个主子心里除了浅小姐,只怕没什么能记得住。真不知是记性好还是忘性佳。
“你活捉无响,让他五招,如无响能躲你五招,你就收他入谷,方便他随时刺杀你。”
“我这么笨吗?”找个人随时刺杀自己,叶晨沙怀疑庄舟所言非也。
“唉——换个说法,当日浅小姐追着误坠草谷的六色小凤凰,你捉凤凰时,随便将无响给踢下谷,被守卫活捉,记得吗?”这样提醒,他总该有些记性了吧。
“哦,你说那只花鸟,记得。”五彩斑斓的看着眼花,浅浅当日踏草追鸟,飘然如仙,他一时兴起,追着那抹纤影在草上嬉戏,有些印象。
“对,就是那只花鸟。”庄舟再叹,为那只稀世的六彩凤凰悲哀,绝世神鸟在叶晨沙眼中,不过是只看着眼花的玩物,“你让无响五招,心思却放在捉鸟人身上,被他轻易躲过。无响从此留在谷中,伺机杀你。”
“那他怎样坐上赤草组统领位置呢?”叶晨沙突地想到,又问。
“能者居之,尸位素餐者下。”他庄舟无论好坏,能杀人的就是好将,被人杀的活该,管他是否心怀异心。再者,夏无响有他盯着,想轻易行动亦是不易。
“所以你就升他坐赤草统领?”
“对。”
“无响之前的人呢?”
“任务失职,被无响杀了。”庄舟如谈论天气般自在。
“冥语和凡衣呢?”
“他们是老主人捡回的。我也是。”
“我知道。”叶晨沙出人意料地点头,令庄舟眨眼。
“你知道?你记得冥语凡衣被捡回来?”
“我知道你是被捡回来的。”睨他,叶晨沙见怪不怪。
“我应该梵香颂佛,感恩你记得我是被捡回来的?”庄舟突地沉脸。
“儿时只有你一个朋友,当然记得。”
“是呀,自从你被浅小姐所救,就再也不记得我是谁了。”庄舟忆起儿时,有些唏嘘。
“不记得你就不会帮你化毒。”捞起稀泥扔他,叶晨沙展现难得的孩童稚气。
“主人……浅小姐……”不想打扰叶晨沙难得的好心情,但职责所在,庄舟只得收起唏嘘,硬着头皮提醒。
叶晨沙凶残,在脾气不好时。而他脾气的好坏,由浅叶来定。只要浅叶在身边,浅叶高兴,叶晨沙是绝对无害的,甚至,保持着孩童难得的真挚。浅叶失踪,面对叶晨沙此时的稚气,庄舟丝毫感觉不到轻松,而是惊心肉跳,眼皮上下跳,凶兆欲来。
“你的鹦鹉呢?”洗去泥巴,叶晨沙步入石楼,示意他随后。
“在家里。”眼皮越跳越快,庄舟隐隐感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