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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吟 第29页

作者:文拟思

“一厢情愿?”这句话好像说中了什么,净月心里一阵刺痛。“好,我跟你走,你很快就知道,是不是我一厢情愿。不过在临走之前,可以容我最后再拜祭一次我爹吗?”

她的要求并不过份,孔名扬无语让过一边。

净月朝着墓慢慢跪下,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澈。无论如何,她不能让风允天再为她奔波,她不能再制造麻烦给他。希望她的苦心……他会懂。

她平举起手中的琴,一拜,再拜,三拜……

“爹,你一直都希望女儿幸福,可是净月不孝,连你的这一点点期望都达不到。记得爹曾告诉我一个故事,伯牙善鼓琴,生平唯一知音钟子期死后,伯牙在他墓前破琴绝弦,终身不再鼓琴;而爹从小教净月音律,最懂我的琴音、最明白我的心事的,就只有爹了。如今爹骤然而去,难道净月就不是痛失知音吗?”

言尽于此,净月突然高高举起古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往地下一揍——匡当一声,琴身开了一个大裂缝,弦也断了两三根。

“你……”没想到她居然会有这一着,孔名扬内心有些吃惊。这不是商不孤留给她唯一的遗物吗?她舍得毁了它?

“走吧。”净月站起身子,强忍心中的悲痛转身而去,不敢再望向那方孤坟,以及地上那在秋风中微微颤抖、破落的七弦琴。

琴断,情断。风大哥,相信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

“这把柳叶镖当初指的,便是朝东往大同村的方向,而此地名为柳叶坪,为洛阳往大同村必经之地……我想,很有可能是这里。”

净月被抓后隔天,风允天领着偷爷、楚惜之来到柳叶坪前。

“这里野狗都没两只,净月娃儿被抓到这儿做什么?”偷爷率先下马,朝四面八方不停张望。

“我们到草丛、树林里探探吧!若还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也只好再往下走了。”楚惜之指着不远处的草丛,柳叶坪上林木稀疏,也只有那里可能藏匿着东西了。

孔名扬、孔名扬……风允天心中牢牢警告着这个名字,若他敢动净月一根汗毛,他风允天干犯师门不滥杀之过,也要将他千刀万剐!

“风小子,你干什么脸色这么难看?”拨开草丛的手停住,偷爷另一手搭上他的肩。“别担心,净月娃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一路上偷爷什么安抚慰借的话全说尽了,都没有这句来得重要。想到梅庄、落霞小筑和吕府的一夕溃亡,风允天怎么也放不下心,一向洒月兑的态度早已被紧绷所取代。

他还记得师父在世时曾说,所谓高深的武功,不在于招发式繁复、力拔山河,而是要让敌人找不到你的罩门。可是这一遭他犯了师门大忌,让他的罩门暴露在危险之下。

这一阵子,为了怕净月发现商不孤的事,他更忙着打听孔名扬的消息,难免忽略了她——就是这个该死的忽略,令他现在备受煎熬。

“我想,孔名扬尚不至于伤害净月。”风允天深吸了口气,像在安慰自己的大胆推测。“四幅秘图有三幅在我们手上,他有可能会拿净片作为交换条件。”

希望如此……

三个人越过草丛不久,立即发现一方坟墓,依泥土的状态来看应该还是新坟。绕近仔细一看——风允天沉下了脸,偷爷哑口无言,楚惜之则难以置信地叫出声。

“啊!怎么会……”楚惜之震惊地后退两步……那她爹,她爹会不会也和商不孤一样……

“老商啊老商,你当初留在洛阳就好,干嘛偏要走这一遭?”偷爷对着商不孤的坟墓不住摇头,突然他注意到地上的残琴。“咦?这不是净月娃儿的琴?怎么会破成这样?该不会……可恶!混球!妈的王八羔子孔名扬,你把我的小净月怎么了!”偷爷一把火陡然升起,挽起袖子就想去找人拼命。

无视于偷爷的暴怒,风允天痴痴地望着残琴……商不孤的死,还没有这残破的琴给他的冲击大。难道净月真的遇害了?不!不会的!他只是一时不注意,一时的疏忽,不会真的失去她的,他一定会找回她的。

可若她只是生而远离,他至少还能走遍天涯海角找寻她;但若她是死而无知,又要教他到那里去寻呢?

风允天全身的血液凝结住了……这是他此生唯一深爱,唯一打从心底保护的珍宝,谁都不能夺走她!谁、都、不、可、以!

“风小子?”偷爷发现风允天的异常,心里蓦地一紧,连忙疾点他身上各处大穴,最后往他后脑勺一拍,唤回他的神智。“吓死我了,风小子,现在还没证实净月的安危,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这样很容易气血攻心的。”

一旁捏了一把冷汗的楚惜之微微松了口气,眼光飘向破碎的古琴。“风少侠,你看这琴里好像有东西!”

风允天闻言将琴拾起,详详实实地察看了一遍,忽地他从怀里拿出孔名扬的柳叶镖,嵌入琴身上的裂缝,用力一撬,一幅秋景图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人眼前。

“原来在这里!”偷爷双手一拍,大声叫起来:“老商真是满肚子鬼主意,居然想得到将图藏在琴里,要不是这个巧合,怎么可能找得到?”

“秋声尽诉七弦琴,也就是说,仔细听七弦琴音,秋天的声息便可浮现。其实商不孤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是我们都没察觉罢了。”楚惜之忽然领悟过来。

默默地将琴恢复原状,风允天看着琴陷入沉思。半晌,他出人意表轻轻地笑起来,最后居然转为哈哈大笑,宏亮的笑声响彻整个柳叶坪。

“风少侠?”楚惜之吓了一跳,诧异地望着他。

“喂!小子,你该不会突然得了失心疯吧?”偷爷试探性地轻轻推他。

风允天止住笑声,满脸欣喜地告诉两人:“我没有疯,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这么快就想通了?”听他这么说,偷爷反而垮下脸,哭丧又气惯道:“你真是无情无义,我都还没办法接受小净月的恶耗呢……”

“净月没事。”风允天信心十足地模着琴身,眼中盈满柔和的光芒。“图既然在古琴里,孔名扬用柳叶镖引我们来此,就不会这么大意将琴丢在这里。所以我断定,这架琴会在这里,一定是净月先察觉了这点,故意将琴留下给我们的。”

“所以说净月娃儿现在还活着?可是这琴又怎么会破成这样?不可能是她自己摔的吧?”偷爷提出另一个疑问。

“我倒觉得,一定是净月自己摔的。若不将琴弄出个洞,谁会去怀疑一架好好的琴,里头竟会藏了东西?”风允天有些不忍注视手中的琴。这古琴是商不孤唯一的遗物,净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舍得摔了它?“孔名扬故意引我们来,不会笨到伤了唯一可以箝制我们的工具——净月。所以他一定会再回到这里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这断了的七弦琴,可能还有另外一个意涵……此时,风允天深深感受到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净月紧埋在心的愁绪。她以为这么做,他真的取了秘图就会掉头就走?

为此,他一定会修好这架琴。

“琴断,情断。净月,你未免将我想得太过无情。”

第十章

并没有等太久,柳叶坪上,万籁俱寂,风允天三人乘着月光,静静的凝视远方走来的削瘦黑影。

来人一身黑衣,外表相当出色,可惜身上泛着一股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他在离三人立处约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住,冷冷督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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