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放弃,不愿放弃!他已经输过一次,也练了三年,重要的是他天天都想念篮球场上鞋底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可是他一次次地告诉自己:不!就算要回去,也要在赢了长鸟之后。
他知道很多人不认同他的想法,认为这是无稽,即是自己的父亲!可是他忘不了!他就是这样了!正是因这样他才是影山戟人,而不是任何一个谁!
选手们开始就位。
启一拍着弟弟的双肩,“加油!”
教练也殷切地说:“祝你好运!”
戟人的目光最后一次投向观众席。没有!她真的不来!
深呼吸,他迎向自己选择的战役!
☆☆☆
此时浅草的另一头。
如刃握着身前缀挂的水晶。因为是如水送的缘故,每每不安或是怯怕时便习惯紧紧握住,那感觉仿佛有如水在身旁,心情自然平静。可是今天却不知是怎么了,一点作用都没有。清晨起便困扰着她的不安随着时间的过去,分秒强烈。
远处,擂鼓一般的欢呼从体育场传来,声声加急,应和如刃同样擂鼓般的心跳。
在这叫人震动的声响里,她凭空地见到他失落的双眼,似乎是自责的,又似乎是责备的。因痛楚而下的汗水濡湿他的卷发,沁湿他的衣衫。他的好看的唇薄薄地抿着,像是极力地忍耐着什么!
不知不觉,如刃的双脚动了起来。她的理智虽曾抗拒,却不能抵挡身体和心有自己的意志。风穿过他的发丝撩拨她的心情,汗珠因为兴奋自鬓角细细渗出。
冲进体育场,伴着震耳欲聋的呼声她见到戟人飞驰的身影。摆动着的双手,跨奔着有力的长腿!他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如果不是白袜下层层的纱布让他每多跑一步都更紧地蹩起双眉。
她的双手在身前交握。
戟人身旁并肩的男孩穿着大阪队的队服。是他吗?长鸟健,戟人誓言战胜的对手?
是的,是的!他们的表情告诉她。那激烈对视的一眼,像有火焰迸射!
九十米,八十米……他们越来越近地向她的方向冲过来。他们开始冲刺!
“加油——”如刃情不自禁,和着众人,却因为声音太轻被淹没在鼎沸里。
她的双眸含泪。从不知道体育是可以让人如此激动、感动的事情,尤其是当你在意的他在场上拼搏!
她从站着的地方探出身去,一手抓住护栏,一手尽量伸长。她所在的位置只比终点远一米,只要他跨过终点,她就能够着他因欢乐而挥动的双手!她快乐地想,迫不及待。
可是怎么了?他突然趔趄了一下,她差点以为他会跌下去了。但是没有,他撑住了!却让长鸟在瞬间超越过去。他不放弃,他拼命地追赶,可是他的脸色却十分青白起来!一定是刚刚那一下又扭到了受伤的脚,如刃担心地想。
她几乎可以听见他张开的口中无声的痛呼!
他终于追上来了!可是……他看着长鸟的眼光竟然有一丝涣散!什么,他想干什么?他要放弃了吗?他一定会后悔的!不行!“不行——”如刃以为她只是在心里想,却不料居然吼叫了出来。自己吓呆自己的同时,后面不知是谁重重地撞了她一下,她本已探出的身体失去平衡,“戟人——”
如刃?!
戟人不相信地抬眼。他以为只要不断地告诉自己疼痛不过是种感觉,便可以克服。可是那窜疼上来的揪心却叫他越来越力不从心。他甚至看到长鸟的肩膀!败了吗?又要败了吗?正在他绝望地想要放弃的时候,她的呼唤像暗夜里的闪电,划破漆黑,即使在这样的起伏欢呼声中仍然让他听到。可是,当他的眼睛捕捉到她,“如刃——”天!为什么她这么偏爱危险动作?!
像是一个奇迹,他忘记了疼痛的感觉,轻而易举地超过了长鸟。目标却不是那条终点的锦带,而是带着锦带奔向她跌出栏外,悬空的身子!
他听不到欢呼和喝彩,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停止了,那一刻看着她跌出栏外!不敢想象,如果她的右手没有抓住栏杆的话……
她的心跳还乱,双手紧搂着他的脖颈,冰冷的恐惧被他密实地拥在怀里。知道他感应她的害怕,他的双手拍抚得如此有力,温暖而有力。
惊魂初定,她贴着脸颊问他:“疼不疼?”
他这才惊觉突然加剧的痛浪一样席卷上来。放她落地,这一次换她把他的痛楚和疲惫柔柔地扶抱进怀里。
当他的脸埋在她的肩窝,痛得抽气。她知道:爱情,其实是一双在跌倒之前心疼拥扶的大手!
住在心里的人
“啊!好痛!”戟人搂住如刃的肩膀喊痛。
那场比赛之后他的脚踝被整个儿包了起来。医生再三叮瞩,不能参加任何体育活动,否则他一辈子都回不了运动场。他也真就静下来了,反正心头大石已落,曾经输掉的,托如刃的福,莫名其妙地赢了回来。而且在启一的提示下有了名正言顺霸占如刃时间的最好理由。
“想一想,我这么好动,不找个人看着怎么静得下来?你也希望我快点好起来,不是吗?”他在大夫面前赖着她说,弄得她一脸潮红。可即使有如刃小心看着,偶尔也还会发生“事故”。这不是,替她采雏菊的时候碰疼了伤脚。
“疼吗?很疼吗?”吓得如刃心疼地抱住。
却在下一秒听到他得逞的笑声响起在耳边,“这么紧张?弄痛的人好像是我!”说着将采下来的一支小雏菊扣在她的鬓发间。
“讨厌!你又骗人!”如刃抬手就要捶他。但哪里能捶得下手?反而让他握住了素手送到唇边亲吻。
这一幕落在二楼窗户内影山夫妻的眼里,都是微笑。
对于昨天赛场所见,如绫至今心有余悸,不敢想象如果当时如刃没有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抓住护栏,又或者最后关头戟人没有赶到,今天会是怎样的光景,还会不会见到两人你浓我浓的甜蜜?幸好两个人都平安无事,她可就剩下这个女儿了!
“你看他们!”影山政信指着做戏的儿子,“我都几乎有心理准备听他坦诚自己同性恋了!”不能怪影山政信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谁叫戟人从来对女孩子没有兴趣,多漂亮、温柔在他看来都是透明。
“你看他,又在演戏了!”如绫靠着丈夫笑,“男孩子和男人都是一样,恋爱起来就变得狡猾!”
“你在说我?”影山政信故作惊讶,搂着她离开窗边,亲吻过她的秀发,“最近你和如刃之间似乎亲近很多。”
“嗯,是近一点,不过她现在可没有心思理我。”如绫伏在丈夫胸前,眼角又不自觉地膘向窗外。
“孩子话!你在吃醋吗?”他笑。
如绫也笑,“前些天我整天想女儿的时候你不是也不开心吗?现在倒来笑我!”依偎一阵,她仰起头,“可惜小眉不在这里。她还没有和小刃好好见上一面呢!”她盈然的眼淡了光彩。是不是世界上的事不能十全十美?是不是因为她曾经要分开她们,便决定了她们永不相见?是不是这一双女儿不能同时为自己拥有?
无解的命运啊!
影山政信怜惜地抚着她的背,眼睛里的心疼混合着令人怀疑的歉疚。
☆☆☆
虽然一早醒来就预感到要受美帆的刁难,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站在教室后排,如刃面前本该有桌子的地方现在空空荡荡。是的,她的桌子不见了。不用谁来告诉她,她也已经知道是坐着悠哉看戏的美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