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可不喜欢她来和我抢妈妈!
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没有十岁生日的Party!因为妈妈不在,我没有心情!——讨厌!我最讨厌她了!
“啪”的一声,如刃用力合上日记本。整个人都是冰冷的!这些事情她从来不知道。母亲来看过她,而且是在小眉生日,也就是自己生日的那一天?可是她们根本不曾相见!母亲还为了她和影山政信吵过架?
有一股力量催着如刃往下读。她深吸一日气,重新打开本子,日记是紧接着往下记的。
4月6日雨
妈妈当天就从中国回来了,还带给我一个漂亮的水晶坠子和一个装照片的小匣子。
妈妈说水晶坠子是外婆送给我的,可是外婆为什么不来看我呢?是不是她只喜欢姐姐不喜欢我?
我打开匣子的时候简直惊呆了!老天,她真的同我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而且连笑起来时露出的小虎牙都一样!但是可恶的戟人却硬说如刃比较可爱,还把她的照片抢走了。害我要抢回来的时候撕破了!
启一提议我写信去再要一张,可是……
如刃看到这里,微红起脸,他……怪不得小眉在第一封写给她的信上说,“对不起,你给我的照片被一只癞皮狗咬坏了,你可不可以再寄一张给我?为了表示公平,我先寄自己的给你了!”当时如刃还想,是什么样的狗会咬照片,原来……难怪他看着自己的时候一点都不陌生!
4月7日雨
我写了信给她,是向妈妈要的地址,条件是如刃回的信要给妈妈看。
虽然我是不太情愿啦!这样就不能在信里胡说八道了。但是看到妈妈看起来快哭的样子,我就答应了。妈妈大概很想如刃吧?
启一说我第一次参加三天露营的时候妈妈也很想我,也红眼睛了。何况是如刃这么远!
说到这里,我发誓再也不要理戟人这个大坏蛋了!这个家伙居然偷偷从我房间里把如刃那张被撕破的照片拿走了!我当然很生气。趁他不在的时候把他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但是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那家伙还无所谓地说,就算我把他的房间拆了都没有关系,反正他有照片就是了!
哼,气死我了!
但愿如刃肯回信!但愿她不会忘了寄上她的照片!不行,我要写封加急信去提醒她!而且,这一次一定要把它藏在最最安全的地方!
有了,政信爸爸的房间!
炳哈,气死他!
一些以前不能明白的事情现在全都有了解释。可是。戟人真的拿了她的照片吗?都撕破了,有什么用处?
如刃想着又翻过一页去,却是空白了,之后又开始记已经是十五岁的时候。轻抚着它的锦面,如刃百感交集。要不是今天看到它,真不知道这些惊人的事实!可是也真奇异,之前不知什么缘故竟然从未开过抽屉,想是太信任自己的“直觉”吧!
走出小眉的房间,外头已经暗了。如刃信步,晃着晃着到了二楼的卧室。隔着门板传来里头夫妻两人的窃窃笑语。如刃想敲门,手却悬在半空不敢用力。要敲吗?还是……正犹豫不决,门忽然开了。影山政信一身和式的睡衣,鼻梁上架着副老花眼镜,乍见之下倒比往常更多了慈父的感觉。
见到如刃,他高兴地问:“找妈妈?”转头向房门里喊,“绫,女儿找你。”
他自然月兑口的“女儿”让如刃抬头。
里头如绫惊喜交集地迎出来,“找我?”这可是女儿头一回主动找她。
“我……”如刃其实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只怔怔看着母亲感动的脸。
影山政信吻一吻妻子的侧脸,体己地将房间让给两人,“你们慢慢聊,我去书房处理些文件。”
如绫握着女儿微凉的双手,“进来吧。”
“不了,我……”如刃的视线掠过房里陌生的摆设,有些退缩,“我想……下去走走,你……可不可以陪我?”她说完紧张地注视着母亲的脸。
“当然,你等我一下。”再回来时如绫身上加了一件薄毛衣,手上也拿着一件,却是交到如刃手里,“天晚了,小心着凉。”
如刃捧着毛衣,这颜色和她房里的基调一样,正是她喜欢的蓝色。
“去年冬天没怎么动。人总是懒,就抽空给你和小眉各织了一件毛衣。小眉那件可惜只穿过几次。”一边说着一边解了毛衣扣子要替如刃穿。这情景带着如刃回到上幼儿园的时候,如水就是这么替她穿衣服的。
如绫正把着女儿的手穿进袖子里,“记得小时候妈妈就是这么给我穿衣服。离开她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忘记她,不知道她是活在我的血液里的。”
如刃让母亲替自己扣扣子,品味着最后的那句话。自己不也认为忘记这个人是某天必然发生的事吗,在面对这个转折之前。
和母亲并肩走在楼梯上,如刃问:“是什么时候和如水又有了联系?”
“差不多是小眉六岁的时候。”如绫回忆着,明亮的眼睛因为遥想眯成细细的缝,有一种猫样的妩媚,“我那时跟着政信出公差,转机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还以为是自己眼花……”话到这里停顿。
如刃问:“见到的是谁?”
如绫侧着脸笑,悠冷悠冷的。待两人下了回廊并坐在廊檐下才继续道:“你的外公!我到现在还记得他那天的样子。胡碴剃得干干净净,合身笔挺的西装,鬓角有一点白了。”
“你……”如刃欲言又止。
“你想问我有没有上去认他?”如绫却了解,“没有!这个人我一生都不想再见,好像逃跑一样拉着政信扭头就走,要不是他追上来叫‘小绫’。”
“他叫住你?”如刃的心提起来。
“是的,他叫住我,向我说抱歉,求妈妈原谅他。”如刃在月光下见到母亲眸子里的晶莹,“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不知道妈妈的事才会这样对我!可是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碰我只是出于心虚,怕我有同样的能力,怕他曾经有过的外遇被我知道,也怕因此被我唾弃……这个混蛋!”如绫讲到这里转过头来,“后来我在转机时选择了和政信不同的方向,联络也就从那时开始了。”
“影山政信也在吗?他向你说这些事的时候。”
“是的,他在。”如绫紧紧地盯着女儿。
“所以你才不让我见你?所以你才偷偷地飞去看我?”如刃觉得喉头有什么东西热热地拥上来,“是怕他利用我?”
眼泪涌进眼眶,如绫哽咽:“他……你、你怎么会知道?是……妈妈?”
“是小眉。她偷听到你们吵架!我也是今天看她的日记才知道。”如刃晶亮的眼凝视着母亲蒙泪的双眸。
“我一直还没有勇气整理小眉的东西。”如绫看着女儿,“这么巧,竟然让她听到。她那时还不知道你和她不一样。那时候的政信也和现在不一样,他那时太想要权力、金钱,总觉得得到你无异如虎添翼。幸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卷起袖子,一条浅褐色的伤疤从小臂延伸到上臂,“小眉十四岁那年和两个哥哥出门旅行,家里就剩下我和政信。当时他的事业正有希望登上另外一个高峰,而事情也就出在那个时候。”她讲得如此淡淡,好像说别人的事情一样,“那之后他就变了。可是我们的时间却已经过去太久,我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对你讲起,不知道你又是否会在那么久之后还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