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学音乐的孩子不会变坏,我则相信爱玩针线活儿的人,不但不会变坏还很贤慧……”
何英雄自以为幽默的谈话赢得零星掌声,他继续往下说:
“我们言归正传,回到今晚上课的主题--如何缝制一个漂亮护腕。我之所以在第一堂课选择缝护腕不外有两个原因:第一,年轻女孩佩带漂亮护腕搭配衣服可以展现个人风格;至于,婆婆妈妈清晨起来戴上护腕到公园练外丹功或者眺太极舞则显得时髦又拉风。第二,我想趁着缝护腕的机会,测试一下各位同学拈针线的功力。各位千万别小看这一针一线,我建议你们不妨在缝制的时候,内心默默想象当亲友收到这份由你们亲手缝制的护腕时,脸上将会露出何等喜悦的表情?”
“狗熊老师!我要多缝制几个护腕送给我的外孙女。”招弟阿嬷眨巴纹着黑眼线的垂垂老眼兴匆匆附和。
而招弟阿嬷这一声狗熊老师再度引发哄堂笑声。
“各位同学的桌子上都有工具跟材料,首先,你们要把心中想呈现的图案画出来,然后依着图案选定基色跟挑配珠子或亮片……各位同学若有任何问题请举手发问,我跟田媛老师会轮流走到各位同学的座位上做个别指导。”好脾气的何英雄无所谓被称何老师或者狗熊老师,反正,名字不过是个符号而已。
做个别指导?
太好了!
韩烈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见同学们有的埋头设计图案、有的仰头穿针引线,更有手脚俐落的同学已经捻起小珠子直接缝缀在护腕上……唯独韩烈不动如山的坐在椅子上,一脸苦恼地望着工具材料,不知道该如何开始。
“我还以为你一定跟我一样热爱女红,才会不顾世俗的奇异眼光来报名参加串珠班。”何英雄困惑不解地站到他座位前。
“我就是不懂女红才来报名上串珠课程。”他闷闷回答,心里很呕!怎么是狗熊温柔男前来给他个别指导而不是田媛?
“你会画图吧?”何英雄不改温柔男本色,细声细气问。
“当然会。”问这种废话问题,简直是瞧扁人嘛。
“你一定希望你亲手缝制的护腕与众不同,所以,我建议你不妨先画下心中想要的图案,比如一只展翅的飞鹰或者腾空的蛟龙……”何英雄很受不了他一脸茫然的表情,赶紧提供男人最想展现的图案供他参考。
“飞鹰跟蛟龙对我而言太难了,我希望愈简单愈好。呃……有了!我画一个太阳如何?狗熊老师。”韩烈故意学招弟阿嬷的口吻喊他,提起笔在白纸上画了一个圆圈。
“你画一个圆圈象征太阳?”何英雄用一种朽木不可雕的眼神觎他。
“在我心里一个圆圈是太阳,半个圆圈是月亮,两个三角形一个向上一个向下交叠在一起就是星星。不过,狗熊老师若认为光画一个圆圈太简单,我可以再加上几条长短不一的放射状光芒,如何?”韩烈随意在圆圈边缘加画几条长短线。
“然后呢?”何英雄频频点头……不错!这块朽木的偷懒脑袋已经开始思索开始运转。
“我的护腕是黑色,我要把太阳用红丝线绣满……”黑色配红色,够抢眼吧?
“很好!接下来呢?”何英雄很有耐心地一步步引导他,希望藉由脑力激荡开发他的潜能。
“我打算在光芒部份贴上银色亮片。”韩烈被何英雄一步步逼出蓝图。
“虽然,你的构图流于简化,不过,我还是恭喜你踏出第一步。”何英雄深信兴趣是时间慢慢培养出来的,绝非一蹴可几。
“谢谢你的鼓励。”
“专心完成你的作品,我待会儿再过来。”何英雄留下话随即走开。
像不像也要三分样,韩烈笨手笨脚地抽出红丝线穿过针孔……只是,奇怪!任他怎么缝整条红丝线都直接穿过护腕根本缝不起来。
“我说这位男同学啊!当你把线穿过针孔后,必须把两条线扯平,然后,在线的尾端打上一个死结,这样才可以缝合住。喏!就像这样……”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坐在旁边的招弟阿嬷实在看下下去了,鸡婆的凑上一颗花白头颅指点他。
“喔,原来线尾要先打个结?谢谢招弟阿嬷的指点。”他虽然笨得可以,但,一张嘴巴却甜得像涂了蜂蜜似。
“不必跟我客气啦!……欸!你看我的HELLOKITTY绣得像不像?”招弟阿嬷把绣好的护腕送至他眼前献宝。
“像!像极了。”虽然,他内心很怀疑HELLOKITTY的猫脸怎么看起来像狗脸?不过,敬老尊贤嘛!他还是点头赞好。
“我最小的孙女都已经念高中了,她的房间里摆满各式各样的HELLOKITTY,我这个做阿嬷的就投其所好缝这个猫猫脸护腕给她……”招弟阿嬷说着说着用牙齿咬断丝线,还把护腕按在桌面扯了扯。
“喔……”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头壳坏掉?竟然为了亲近田媛报名参加这个捞什子串珠班,跟一群妇女同胞坐在一块儿缝缝串串黏黏贴贴?
这时候,教室门口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别过脸往外瞧--
奇怪!湘琪不好好在楼下看店,跑到楼上躲在门后偷窥什么?该不会是特地上来看看他有没有出糗吧?
呃……不!
湘琪的眼睛连一秒钟都未曾从何英雄身上移开过,莫非,湘琪跟何英雄是一对?原来湘琪喜欢个性有点娘的男人?
“哇呜!”韩烈一个分心闪神,把美工刀当成剪刀想剪断线却不小心削到大拇指,当场血流如注。
“夭寿唷!狈熊老师!我隔壁的男同学被美工刀削到手指头流血啦!”招弟阿嬷吓得大呼小叫。
“你怎会这么不小心?快跟我到办公室擦药。”田媛苍白着小脸跑过来,掏出她的手帕包住伤口,快步带他到办公室。
“奇怪!怎会伤在右手?”她仔细看了看伤口,边说边走过去打开置物柜拿出一只药用箱。
其实,也难怪她会月兑口这么问,因为,一般人惯用右手,就算不小心割伤也理应是右手拿美工刀削伤左手才对。
“报告田老师!我是左撇子。”他嘻皮笑脸回答,完全不把割得又深又长的伤口当作一回事。
“噢,对不起!我问了一个笨问题。”她跟他双双坐在长沙发上。
“我们左撇子是长期遭受这个社会漠视的弱势族群,我早已习惯啦。”他扁扁嘴说得好哀怨。
那可不?
小时候,他用左手举箸夹菜吃饭,爸妈老是板起脸孔一而再、再而三子以纠正,然而,从小被宠成小霸王的他,不但不依还索性推开碗筷,宁可让小肚子挨饿也要抗争到底。
当时,他小小的心灵实在搞不懂大人们究竟怎么了?他就是惯用左手吃饭、写字,干嘛非要强迫他改用右手不可?僵持不下的场面,最后,还是由担心小宝贝挨饿的妈妈先投降才得以收场。
其实,天生左撇子就左撇子嘛!又不犯法,何必为此伤了亲子和气?
“我曾听说左撇子的左脑特别发达,比较聪明。”她从药用箱取出碘酒跟棉花棒。
“所谓比较聪明,充其量也只是一点点小聪明罢了。”
“这……会很痛喔!请你咬牙忍一忍。”她好心先提醒一句,才旋开瓶盖拿棉花棒沾碘酒小心翼翼帮他消毒,甚至,很体贴地努起红菱小嘴为他吹气吹凉,希望多少能减轻消毒时的痛楚。